宣帝如是想着,面上倒是带上了几分笑意,宫中生活总是无趣,难得遇到这么一桩有趣儿的事儿,就好像隔着纱帘,与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佳人嬉戏一般。
是以,这日傍晚,宣帝便饶有兴致的转动着拇指的白玉龙纹扳指,等着夜幕降临后,踏入后宫。
这一次,宣帝去的是东六宫中的明锦宫,明锦宫地偏,并无主位娘娘,只住着一位六品婕妤郑氏及几位年久无宠的贵人和选侍。
只不过,这一次宣帝并未在郑婕妤处看到熟悉的绣品,原本眼中蕴起的笑意顿时便散了。
但郑婕妤到底也是东宫的老人,打十四岁便入东宫为七品昭训,时至今日,二人之间也有了九年的情分。
是以宣帝并未第一时间离去,而是问起了郑婕妤的身子。
“朕记得你素来畏热,如今终霜将至,天也愈热起来,可莫要贪凉才是。”
宣帝一边说着,一边握着郑婕妤冰凉的指尖,郑婕妤一脸感动的看着宣帝:
“圣上如此记挂妾,妾喜不自胜……”
郑婕妤如是说着,凉玉般的手指在宣帝的掌心打着圈儿,宣帝忽而反手握紧,郑婕妤不由得惊呼一声:
“……圣上!”
宣帝闻言笑了笑,摩挲了一下郑婕妤的肌肤:
“婕妤吓着了?”
郑婕妤不由得红了脸,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宣帝:
“妾,妾为圣上天威倾倒。”
宣帝不由大笑:
“婕妤又不是刚入宫的小姑娘,怎得还这般胆小?”
宣帝这话一出,郑婕妤的表情不由一僵,随后宣帝喝完了一盏茶,直接起身:
“好了,朕今日来你这里,心情很好,正好有精神回勤政殿看看折子。”
宣帝说完,直接大步离去,郑婕妤忙急追了两步,但终究还是福身一礼:
“妾,恭送圣上。”
待宣帝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郑婕妤这才扶着门框,痴痴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大门:
“兰溶,圣上方才坐了有一炷香了吧?”
兰溶移步上前,轻轻扶住郑婕妤:
“主子说的是。”
“六个月一十三天了,我竟只独自见了圣上一炷香,尤记得上次圣上前来之时,我还与圣上一同品蟹……”
郑婕妤被兰溶扶着坐下,看着宣帝方才用过的茶碗,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只怪,如今这时节没有那内黄侯,不能多留圣上片刻。
宣帝这厢才出了明锦宫,刚上御撵,春鸿便高唱一声:
“起驾!摆驾勤政……”
春鸿话没有说完,宣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春鸿差点儿被口水呛住,宣帝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今夜月色独好,去御花园。”
“是,摆驾御花园!”
御撵摇晃着,约莫两刻钟,这才到了御花园,幸而今夜月色皎洁,此处花木独放芳菲,倒是幽谧非常,但春鸿还是让人提了灯笼。
“圣上,您小心脚下。”
春鸿弓着腰,为宣帝照亮前路,可他这会儿心里也有些没底,都说圣心难测,可春鸿伺候宣帝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觉得圣心似海底针。
走着走着,宣帝终于顿住步子,负手而立,随后发出了一声轻笑: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