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山居士,此言本官可担当不起!”
“杨大人,何必羞恼?三司条例司中的官员哪一个不是得你杨首辅调入其中,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又哪一件不是出自你之手?从新政开始之初,便已经偏离了高自修的初衷。他的新政我看过,你的新政我也看过。”
“照实而沿用,有何区别?”
“不尽然吧。”
“请居士不吝赐教!”
“地方新法之考较,论官迹还是论民意?梁成业大肆妄为,依据的便是这一纸求财之法,那他错在何处?只字之差,其意千里啊!”
杨慎行无法反驳,他对新政并非毫无更改,对端王的妥协就体现在这官员考较之上,虞山居士,一眼便看出了其中关键。
“相比起你,老朽更怨恨高自修,为何在临死前没有找好衣钵,继承这新法之志,反而让你以此博出这一条晋升路,成为加重天下苦难的恶法,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它埋没于历史长河,到此为止吧!”
“好,好,好!居士,你承认了,云州之乱果然是你乐见其成的?有可为却不为,你可当得起这千人敬仰之名号?”
“长痛不如短痛,老夫愧疚于云州百姓,却无愧于心!”
“虞山居士,你当知道我是谁,书生造反,十年不成,今日我还能好言好语相劝,否则……”
“请杨大人赐教,虞山书院之人,从不畏惧流血牺牲。”
……
杨慎行想到这里,脸皮不由抽动,“老匹夫!”
“外祖。”方瑾玉看他的脸色越来越差,担心地唤了一声。
杨慎行双手握拳,缓缓吐出三个字,“高自修……难道我不希望他还在吗?”新政之难,难于上青天,“莫不是要断送在我手里……”
“高自修?”方瑾玉听着这个名字,忽然道,“外祖,莫不是有他,这虞山居士便能通融?”
“可他已经死了。”
“那,那他的儿子可不可以?”方瑾玉急切地问。
杨慎行一怔,“你说什么?”
“高自修的儿子,高学礼,现在就在雍凉,给宁王推行新政,听那些从雍凉而来的考生说,百姓人人爱戴,纷纷为两大新法叫好,可谓成功之案例!为此他们甚至在昨夜文香楼里与云州书生争辩起来,讲述新政的好处。”
“此时当真?”
方瑾玉连忙点头:“千真万确,我亲耳所闻。”
杨慎行站起来,来回踱步,“学礼竟在雍凉?”杨慎行说完,顿时恍然,“对,他们当初是被流放在西北。”
“外祖,虞山居士不相信您,能不能看在高自修的份上,给高学礼一个机会?”
“你是说把他请过来?”
“可行吗?”
杨慎行思忖片刻,然后问:“玉儿,那些考生落脚何处?”
方瑾玉精神一振,说:“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就在福升客栈。”
“好,那你代外祖走一趟,请他们来见见老夫。”
方瑾玉抬手恭敬行礼,“是,孙儿定不辱使命。”说完,他叫上小厮就兴匆匆而去,总算,他有点用处了。
第142章路窄
“凌凌。”
长空开了门,尚小雾走了进来。
正在习字的尚瑾凌抬起头来,笑问:“七姐,有消息了?”
“今早杨慎行果然去了虞山书院,但我就等了半个时辰他就下山了,不过他坐在马车里,我也看不清楚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尚瑾凌放下笔,说:“看样子是谈崩了。”
“啊,你怎么知道?”尚小雾好奇道。
“一般来说,如果达成共识,两方就是心底骂娘,面上也是皆大欢喜。”尚瑾凌端起手边的水,轻抿一口,“怎么着,也得多坐一会儿,像虞山书院这种坐落在半山腰,风景如画之地,不得多看看,瞧瞧学子读书生活?这么好礼贤下士,接近云州书生的好机会,他一定不会错过。”
“说得倒也对,我算着时辰呢,上山下山都要时间,所以两人说话绝对没有半刻钟。”尚小雾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