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了几日就到了太皇太后召众人赏花的日子。
左芫并不认为这是太皇太后特意为她制造的机会,不过仅仅只是嫔妃之间的消遣,方裔处理前朝事务繁忙,大抵是不会来这种场合的。可事实证明,这后宫之中该是没有人能算计过冯太皇太后的。
御花园中,前太子妃秦觅初也来了倒是在左芫的意料之外。她的位分算高,加上沾了些亲故,才堪堪坐在了太皇太后下首的位置。这才仔仔细细的瞧清楚了这位先太子妃,大抵是官宦之家,又做了几年的上位之人,秦觅初的面上很是端庄,瞧着很温婉,却不知内里。
花才赏到一半,薛念瑶便站了出来:“太皇太后,可千万别怪我扫了您的兴致,只是总不能叫这宫里出了鸡鸣狗盗的事情,还不被人察觉。阿瑶协理六宫还不熟练,今日想让您指点指点。”
薛念瑶自小娇嗔惯了,同冯氏说话也很随意,甚至很自然的略过了皇后。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冯氏倒也不恼,含笑看过去,顺着薛念瑶把话圆了下去。
郭绥立在一旁也不说话,瞧着这祖孙二人唱戏,毕竟接下来的局面她乐见其成。剩下一干嫔妃面面相觑,而秦觅初也暗觉不好。
“去把玉泓带上来。”薛念瑶适才说出这么个人名,秦觅初就心知不妙,此事定是冲着她来的了。
“玉泓?这名字倒是耳熟。”
“太皇太后的记性可真是好,那是先太子专门给秦太子妃找的贴身大宫女。”冯氏才发问,郭绥就接上了一句,言辞之间咬重了“贴身”二字。虽然说是瞧不上秦觅初,可人前还是要尊称一句太子妃。
“奴婢参见太皇太后、太后、皇后娘娘。”被叫做玉泓的宫女才被押上来,就直直的像主位上几人行了个大礼,紧接着就朝地上磕了起来:“奴婢不是故意将宫中物品拿出去的,奴婢知错了。”
“这宫女,是起了倒卖宫中物件的心思?”瞧见眼前的形势,郁氏开口发问:“觅初,这可是你的贴身宫女玉泓?”
“回太后,这确实是臣妾的宫女。”秦觅初如今也想不出应对之策,也不知道这幕后之人会如何出招,只能硬着头皮回了郁氏的话。
“太皇太后,这私运宫中之物,往深了说可是私相授受了。阿瑶瞧着单凭一个宫女是没有这个胆子的,大概也是替主子办事。”薛念瑶说着径直走到冯氏身边:“祖母,您可不能轻纵了。”
“奴婢知错,奴婢只是奉命送了些小物件去清河王府,真算不得私相授受啊!”冯氏刚准备说话就被俯首在地上的玉泓打断。
“母后,这奴才倒是认了这私送物品的事儿。儿臣瞧着送到别处就罢了,偏生是清河王府。”郭绥看似无意的与郁氏说了一句,实则这话是最有分量的。
饶是秦觅初也不淡定了,朝下方的玉泓瞪了一眼,然后才说道:“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太严重了些。玺儿这些日子一直在准备筹备大婚,我也不过是送了些吃食,尽尽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意。更何况玉泓还没出宫就已经被你们拦住了,哪来的什么私相授受啊?还请太皇太后明鉴。”
“御花园今日倒是热闹。”冯氏刚准备出口说话,方裔便到了:“孙儿请皇祖母安。母后安。”方裔给冯氏和郁氏见了礼之后便是嫔妃都起身给方裔行礼,一时之间乌泱泱站了一大片。方裔径直坐在了郭绥让出来的座位,而郭绥也改为站在方裔身旁。
“皇帝来的倒是巧。”冯氏看着方裔笑道:“想来也是听着风声来的吧。哀家想着既然觅初那么想尽做母亲的心意,不如让觅初就搬进清河王府,让清河王侍奉左右。皇帝觉得如何?”
“孙儿以为,不过是些吃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宁王与太子妃,年岁相差也太少了,怕是不合礼数,要落人口实的。”
“陛下,可不止吃食呢。那食盒的隔间里可是藏了不少财物呢。”郭绥瞧见方裔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才急忙道。
“哦左右东西也没有送出去,何况清河王还需要太子妃接济不成,那些财物总是不小心掺进去了。太子妃治下不严,就罚俸三月。”方裔听了郭绥的话,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道:“至于那个宫女,杖毙就是了。”
、众人听了方裔的处置不可置否,明明是那秦觅初私自送东西出去,到方裔这里还成了治下不严;明明是私相授受,就只用罚俸了事,可惜了那个杖毙的宫女。
不过这些都不是冯氏关心的事情:“不说这些扫兴的事儿,皇帝前朝不是政务繁重吗?歇了许多日都未进后宫,怎得也有闲情逸致来赏花了?”
“前朝百废待兴,如今已经逐渐走上正轨了,孙儿自然要在祖母面前尽尽孝心了。”方裔看着冯氏笑道。
“孝心不是如此尽的。裔儿,哀家年纪大了,最希望看见的就是皇帝膝下多添子嗣,让哀家也能含饴弄孙。”冯氏作势便要起身:“有些乏了,德妃,扶哀家回去。”
左芫倒没有想到太皇太后会突然点出她来,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朝座上高位行了个礼,这才上前去扶冯氏。却没想到冯氏在临走之际又说了句:“皇帝总说前朝事忙,哀家看着皇帝不是时时有空的吗。”
说完便就着左芫离开了,而方裔与郁氏之后也离开了。
“太皇太后,今日的事情?”左芫眼瞧着四下已经无人了,这才大胆开口问。
“尔玉,哀家老了,帮不了你多久,今后的路,还是要靠你自己啊。”冯氏略带迟暮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是了,左芫心里也清楚,今日之事不管是谁做的局,最后得益的人恐怕只有冯氏以及冯氏身后她。此事过后,陛下就不能拿政务繁忙的理由搪塞着不进后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