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只是一个,弱小、可怜、无助,想要找到自己棺材的老头子啊。为什么要在这么短的功夫里,让他的心脏遭受这么多的冲击?老人的内心感受到的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面前这个造成一切的源头,指挥着身边的一切带给他可怕冲击的女人,居然还能露出如此和煦甜美的微笑。这究竟是一个多么蛇蝎心肠、面柔心狠的女人?老人在这个公墓徘徊了这么久。还是第1次遭遇这样的事。他忍不住想,如果这一次找到自己的棺材里,就老老实实待在里面,再也不要出来好了。前提是,他真的能安然无恙地躺回自己的棺材。“滋滋……我、我想起来了……刺啦刺啦……我身上、带着……滋滋……”老人松开了握着拐杖的手,将拐杖放在一边,颤颤巍巍地伸手摸进了自己的中山装口袋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布袋子,犹如锦囊一般。只是这个布袋子看上去已经十分老旧,灰扑扑的丝毫不起眼,边角处缝合的丝线都已经脱落了下来。老人哆嗦着手,深深地看了一眼布袋子,眼中带着不舍,但还是毅然决然地将它向王卿递了过去。“只有这个……滋滋……给您……”老人心里很清楚,这是自己身上唯一值得王卿索要的东西。王卿将自己强行拖拽到这个长凳上坐下,又先后用薛瞳、“狗”、和孙思惠身上掉落的名片恐吓自己。为的大概就是这个吧。老人只希望,自己交出了东西之后,可以被王卿放过。“嗯?这是?”王清接过老人手里的破袋子。在老人带着几分期盼的目光中,解开了收紧的绳子,打开袋子。从袋子里面倒出一枚……齿轮。没错,就是齿轮。而且还是一枚很陈旧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拆卸下来的金属齿轮。令人意外的是,齿轮虽然是肉眼可见的陈旧与磨损,但是上面却没有一点锈迹,只是呈现出一种发乌的黄铜色。老人一脸紧张地看着王卿。生怕她拿了东西之后,还有哪里不满意,继续对自己这把老骨头出手。王卿举起齿轮凑到眼前,上下左右地打量。这什么也看不出呀。总不能靠着这个东西找到老人的家吧?不知道这些家属是怎么想的,放个这个东西在老人的身上,有什么用啊。王卿收起齿轮,一转头,看到了老人有些怯怯的目光。似乎是在担心她无法帮他找到家。王卿的圣母心里,那股对于孤寡老人的悲悯之情,又涌上来了。唉,这老人家也挺不容易的。王卿将齿轮放进袋子里收好,安抚地对老人笑笑。“别急,您先歇着,等水买回来。”老人一听这话,浑身一颤。为什么?他都已经交出东西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恶魔!面前这个女人绝对是恶魔!但是老人敢怒不敢言。一种本能告诉他,就算薛瞳和“狗”不在场,此刻他抡起拐杖,打不过王卿。于是老人只能怂怂地点了下头。过了一会儿。薛瞳牵着“狗”,带着几瓶水回来了。“老、板——”薛瞳将所有的水都递到了王卿的面前。王卿看了一眼水,并不常见的“农〇山泉”“怡〇”之类,一种她不认识的牌子。造型和常见的矿泉水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透明的瓶子。只是里面的液体,不知是否是王卿的错觉,在日光的照射下,隐约浮现出些许红色。像是水里加了少量的酚酞。瓶子上环着一圈塑料纸,上面印着花体字,王卿仔细来看了几眼,认出来写的似乎是“血肉教会”。这又是什么新的牌子?听上去好中二啊。王卿拿起一瓶水递给了老人,“老爷子口渴了吧,你先喝。”老人看到王卿递到自己面前的水,还有些不敢接:“这、这是……滋滋……给我的?”“当然,一瓶水,不算什么,您喝就是。”王卿还以为是老人不好意思接陌生人给的东西,柔声劝慰。老人直勾勾地看着矿泉水上,那写着“血肉教会”几个字的封条。犹犹豫豫地从王卿手里接过了水。王卿笑了笑,又拿起一瓶,看向了坐在长凳上的孙思惠,问道:“保安大姐,您要不要也喝一点水?”孙思惠注意到薛瞳拿来的水只有三瓶,如果自己喝了,剩下一瓶薛瞳跟王卿要怎么分呢?孙思惠摇了摇头,“我、我不渴。”王卿没有再劝孙思惠,自己拿了这瓶,将剩下的一瓶水留给了薛瞳。“薛瞳,你也喝点吧,出门这么久了,一点水也没喝。”薛瞳握着水,愣愣地点了下头。王卿将手里的那瓶水拧开,倒了些在自己的手心里,递到了“狗”的嘴边。“来,你也来喝点。”“狗”发出了欢快的呼噜声,凑到王卿的手边。厚重如同触须的狗毛之下,一根殷红的舌头伸了出来,似乎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刺溜~”“狗”欢快地在王卿的手心里喝起水来。薛瞳也拧开了水,十分自然地喝了起来。老人看着自己手里的矿泉水,拧开了,凑到瓶口小口小口地饮用。第一口水涌入喉咙,他仿佛久旱逢甘霖,苍老如枯井的眼睛都亮了一下。孙思惠注意到,老人在喝下水之后,脸上沟壑一般的皱纹,似乎舒展了几分。比起喝水,老人更像是在喝什么精贵的东西。只喝了几口,就连忙拧起了瓶盖,小心翼翼地将水收着。给“狗”喂完水,王卿扭过头,问老人:“老爷子,咱们现在可以继续去帮你找你家了。”老人:“嗯?”王卿:“你家在哪儿?你还有什么印象不?”老人:“……”为什么还是执着于这个问题啊?直接放自己回家不好吗?老人心里现在就是后悔。早知道今天就老老实实躺着,干脆不出来好了。然而面对王卿和善的笑容,他也只能委屈巴巴的开口:“在,在……公墓,滋滋……第十二排,滋滋、第七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