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十三年,天降大雪。
满京城被白雪铺就,一眼望去,白皑皑一片,不染一丝纤尘。
此时,最热闹的地方非丞相府莫属了。
丞相二小姐半月后就要与七皇子成婚,婚期虽未到,府内却已是张灯结彩,只因七皇子今早向陛下请了一道圣旨,想给二小姐独特的尊荣,府中提前半月挂红,明日街道亦会铺满红色绸缎,以示喜庆。
大婚之日,满城同喜,这样的尊荣在漓国以来除了当今皇后便是这位相府二小姐,是以,消息才出就震惊了全城上下,谁不道一句丞相二小姐好命。
丞相府中,红色灯笼随风轻轻摇动,后院的欢声笑语不断,这让以往死气沉沉的后院有了些许生机,唯有西边那间兰香院仍旧冷清。
现下还只是辰时,太阳刚刚升起。
阳光温柔的照进屋里,透过屏风照在正熟睡的谢谭幽身上,她面容苍白,无一丝血色,时不时蹙起眉头,像是梦到什么恶事,睡不安稳。
许是阳光刺眼,她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随后缓缓睁开,抬起芊芊玉手挡在眼前,哑声唤道:“银杏。”
银杏正在院中扫雪,听见声音,忙放下手中的扫帚,怕过了冷气给她,在屋外抖了抖身上的雪才敢进来,“大小姐醒了?”
“奴婢熬了汤,大小姐可有胃口喝点?”
谢谭幽摇头,见银杏脸颊被冻得发红,她皱眉道:“下雪了怎么也不在屋中待着。”
“奴婢闲着没事干,便去院中扫雪玩。”银杏笑的没心没肺。
谢谭幽垂眸,余光瞥见院中树下坐着的丫鬟嬷嬷朝她这屋看来,对上她的目光也并未闪躲,还更加大胆了,一口气没上来,连连咳嗽出声。
小丫鬟的声音也在这时传了进来:“嬷嬷,你说咱们造了什么孽,要来伺候大小姐,满院子的药味,难闻死了,你听听那方的声音,如此热闹,我要是跟了二小姐,那可是未来的七皇妃啊,有享不尽的福,看看现在,我真是命苦哎。”
“谁说不是呢。”嬷嬷冷哼一声,“得知要来伺候大小姐时,我还高兴得很呢,以为这大小姐回了府还是会像三年前那般,谁知这是过得狗都不如了,她遭罪便也罢了,还连累我们。”
“真是晦气,她这身子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银杏气的转身就要出去找她们理论,却被谢谭幽叫住:“银杏,算了。”
“大小姐都这样了,夫人还……”
“我没事。”谢谭幽摇头打断了银杏想要说的话。
银杏当即反应过来,在心中狠狠骂了自己一顿,若是自己一时冲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受苦的又会是大小姐,毕竟那两人可是夫人和二小姐的人。
她有些懊恼的蹲下身,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奴婢只是替大小姐委屈,大小姐明明才是府中的嫡女,却过得连庶出的小姐也不如,老爷竟也不管,那我们还不如一辈子待在青龙寺呢,还回来作什么。”
谢谭幽虚弱扯了扯嘴角:“她们说的没错。”
跟着她确实不能享福,她亦不是三年前的谢谭幽了。
回想三年前,她还是有着尊贵身份的女子,父亲是当朝丞相,母亲是太后亲封的公主,外祖父是手握十万大军的定国大将军,京中贵女无不为她马首是瞻,就连皇家的公主皇子都上赶着与她交好,只因与她交好,能得到不少好处。
那时,她的生活过得好不潇洒恣意。
可人总是不会一直站在顶峰的,三年前,外祖一家在深夜里被一场大火烧成灰烬,全府七十二口人,无一活口,何等惨烈。
当时震惊的可不止漓国上下。
母亲因接受不了大病一场,不久便抑郁而终。
而谢谭幽因听信了府中姨娘的话,也就是现如今的丞相夫人秦氏,在母亲病重时徒步上青龙寺为母亲祈福,待她回来时,母亲却早已过世,秦氏反咬一口,谢靖便认为是她贪玩,不孝,罚了她家法,从小娇养着的人自然是受不了,当夜就发起了高烧,之后更是怎么也不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