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佳节将近,小小后厨兜不住食物的浓郁香气。
芝麻巧果、醉青蟹、添了瑶柱的肉粽子……一大早,宋衔月闻着味儿来到容府,直奔后厨,站在空地上叉着腰,猛猛吸上一口粽汤的独特香味。
“唉,我就说我上辈子肯定是会稽人,你们府上的咸粽子我可太喜欢了!”
宋衔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厨娘,见其捞出熟透的粽子,她一个箭步上前,端起竹篾递过去。
褐绿色外皮裹着一只只小巧玲珑的粽子,安安分分挤在竹篾里晾凉,宋衔月迫不及待蹲在旁侧。
容绪早习惯了挚友的嘴馋,凉凉瞥去一眼,而府里厨娘也清楚宋衔月的性子,这会儿笑眯眯地跟她介绍今年府上粽子都是什么馅儿的。
“说起来,你嫁去宫里的话我们就能日日见面了。”
宋衔月一连吃了两个肉粽,心满意足地舔舔唇,再洗洗手,挽着容绪往她闺房走。
容绪应了声,继而道:“我再有几日就入宫,你还特地跑一趟,就为吃口肉粽?”
“不啊。”宋衔月笑嘻嘻的,一路上主动分花拂柳,像是吃人嘴短,又像是有求于人。
果不其然,宋衔月徐徐道来:“端午沐兰汤,我是来问你讨汤料的。”
沐兰汤是上京的端午风俗,讲究点的人家常常选用自配的汤药。以往每年容绪总会多备一些,赠送亲友。
今年亦是如此,早有准备。容绪命侍女去取,喜得宋衔月一下子抱住容绪胳膊,叠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中还是有我的。”
这话乍一听稍显怪异,宋衔月目光闪烁,讷讷补充:“身边几位好友陆续成婚,我总觉得变得不一样了。怎么说呢,约莫就是……茶宴、雅集,从前都是聚在一起乘兴而来,尽兴而归,现在她们时有爽约,或是半道上被夫家叫回去。”
“单论成婚的朋友倒还好,那几个有孕的、有儿有女的,家里婆子丫鬟一大堆,照看一个小孩子还照看不过来么?哪里就需要主母一刻不停地盯着呢?但事实就是她们总被孩儿牵绊,交游不似从前。我也不是怨怪她们,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是以……我在宫里做女官,而你是皇后,我们可以日日相见,想到这里,我心中是极欢喜的。”
窗牖半开,明净日光透过檀色小帘筛入屋内,疏疏投在宋衔月的面容上。容绪看得真切,宋衔月有些不好意思。
四下静谧,唯有耳畔风拂竹叶的沙沙声,容绪微微凝眸,将宋衔月盯得更为赧然。
“唉呀我,我不常说这些,你就当做没听见罢!”
及至宋衔月羞愤地别过脸去,容绪才拉住她胳膊,温声:“我没有笑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想,这天底下竟有人跟我想法一致。”
女孩子十五岁及笄,紧接着议亲、嫁人,这其中的变化不仅是梳起妇人发髻。单说容绪和宋衔月的几个共同好友,虽也跟容绪有书信往来,却是客气的问候逐渐增多,通信的频次逐渐减少。
远在会稽的容绪偶尔会对着信笺出神。
笔墨文字不如面对面的谈话,一个词的误用、一句话没有表达清楚,都可能产生歧义,令心思敏感的人发散多思。
回京前,容绪也曾在心中做好准备。
无论是虞令淮还是宋衔月,变了就是变了,勿需强求。
然而此时此刻,宋衔月竟和她有着相似的烦恼,宋衔月竟如此在乎她,容绪心中升起一阵笃定的快乐。
不过这二人都不是爱煽情的,对视一眼后宋衔月首先掩口而笑,容绪也莞尔。
两个人头靠着头,步摇钗子几乎勾住对方的发丝。
宋衔月若有所思地抚着步摇垂下的流苏,“你预备了什么物件赠给那位?”
大鄞有个不成文的婚俗,新婚时郎婿和新妇要赠对方一个贴身物件。女子时常准备荷包、丝绦,男子则送发簪、黛螺。
“香囊。”容绪随口道。
这引得宋衔月瞠目不已。
容绪奇怪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