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庆妈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捂着嘴在一旁偷笑,小声地对三婶儿说道:
“看到没?这就是家里没个好老爷们儿的下场,出了事情都没有个男人帮着出头,不过这都是她们家自找的,我当初看着她们孤儿寡母的可怜,把我家大庆介绍给她们家文惠。可人家心高气傲,觉得自己是个考上大学的学生,根本瞧不上啊。”
三婶儿拍了下二庆妈,眼神撇过何家姐弟几人,然后小声说道:
“二庆妈,你小点儿声,哪有当着人家面儿议论家长里短的?就算是看热闹,也不带这样的啊,你让人家心里头咋想?你真当人家听不见啊?”
二庆妈嗤笑了一声,然后对着三婶儿说道:
“我说什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这叫什么家长里短?人家家里都是上学的文化人,还是能够明白是非的,她们才不会像咱们这群小老百姓一样斤斤计较呢。”
不得不说,二庆妈平日里没少跟何文惠打交道,可能从她身上耳濡目染的领悟了不少茶的精华,一番话说的茶里茶气的,表面上貌似在关心你,实际上任谁都能听出其中含沙射影的味道,言语中充满了幸灾乐祸,哪怕是個好人都要被她的指桑骂槐,给气的火冒三丈。
何文惠此时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可是不是谁都跟她似的,有着一样的忍耐力,何文远感觉自己都气炸了,尤其是前段时间,二庆妈把正在她们家看电视的自己和文涛给赶出来,何文远就跟二庆妈结了仇。这时听她语气阴损的内涵自己一家,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松开了扶着的文涛,几步跑到二庆妈跟前,大声说道:
“婶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们家被人欺负了,伱非但不说帮忙,然而过来在这块儿起哄架秧子,往我家门框子上栓死老鼠的,不会是你儿子大庆吧?要不然你话怎么这么多呢?做贼心虚了吧?”
家里大姐和二姐都是女人,所以这件事情自然是不方便她们俩动手,何文涛作为家里最大的那个男人,不得不站出来,去解下拴在门框上的死老鼠,可是由于他还处在青春发育期,身高还没达标,这就导致他只能踩在凳子上去做这件事,而且一个凳子没够,还在上面搭了一个小凳子。
也不知道是哪个活爹干的这损事儿,家里大门的门框上,有个以前钉的插销的插孔,这个人把耗子尾巴穿过了插孔,还系了个死扣,简直是缺德带冒烟儿的,何文涛正在那里费劲解死扣呢,冷不防何文远把手给松开了,何文涛失去了平衡,直接从二层小凳上“扑通”一下,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何文涛本身旧伤刚好,从那么高的地方突然摔了下来,差点没给他摔得背过气去,气儿都喘不匀了,就更别提说话了,要不然他非指着何文远这个脑残破口大骂不可,这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你正扶着我干活儿呢,你特么心里没点数儿啊?!
何文惠赶紧上前将何文涛扶了起来,让一旁的何文达照顾好自己的哥哥,然后快步走到了跟二庆妈针锋相对的何文远面前。此时二庆妈正掐着个腰,要跟何文远对喷呢,却见何文惠冷不防轮圆了胳膊,一个大嘴巴子扇到了何文远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何文远本人都被打愣了,这时就见何文惠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和咱妈平时怎么教你的?谁让你这么没规矩的?婶子好歹也是咱们长辈,有你这么跟她说话的吗?别让邻居说咱们何家的儿女没教养,道歉!”
何文惠平时给家人和街坊四邻的印象,从来都是和风细雨的形象,没人见她跟别人红过脸,然而她今天的举动却是大大出乎众人的预料,别说何文远懵哔了,就连二庆妈的脸上也变了颜色。
何文远平日里即便是娇纵惯了,此刻也被何文惠威胁的眼神给吓住了,从小到大,她还从没见过何文惠有这样的一面,有心反抗,可是她深知自己在家势单力孤,到时候母亲于秋花肯定会站在大姐这一边。
更何况现在这个家是何文惠管事儿,家里的经济大权牢牢地把持在她的手里,自己平日里想要些压岁钱,都要经过她的批准,形势比人强,无奈之下,何文远只能来到二庆妈的跟前,开口说道:
“婶子,对不起,是我没大没小不懂事了,还希望你别跟我一样。”
何文惠此时也将目光看向了二庆妈,眼神平静无波,却看的二庆妈心中发寒,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何家的老大,她之所以会大嘴巴子抽在何文远的脸上,明显是打给她看的,意在告诉自己,她连亲妹妹都不惯着,又何尝会惯着自己这个外人?
二庆妈干笑了两声,然后翻着死鱼眼说道:
“文远还是个孩子,就算她说话再不中听,我作为长辈,哪能跟一个孩子计较?算了,没事儿,大庆该去上班了,我去给他把午饭装好。”
说完二庆妈好似灰溜溜的走了,何文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哂笑了一声。这个老不羞的,她怕自己当着邻居的面,让她下不来台,特意跟自己强调她是长辈。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还真是够犯贱的。
邻居们看到没热闹可看了,也都纷纷散去,这时何文惠来到何文远面前,用手轻轻摩挲着刚才何文远被自己扇到的脸颊,然后轻声问道:
“还疼吗?”
何文远有些惧怕的往后缩了缩,摇了摇头,这时就见何文惠继续说道:
“我今天这是教你个乖,不要轻易和别人撕破脸,尤其是跟邻居,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准睡背地里坏你一次,就够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有仇很埋在心里,最起码别在脸上表现出来。你记住了吗?”
何文远还是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这时就见何文惠对着何文远摆了摆手,然后说道:
“你去上学吧,路过文涛学校的时候,帮他请一上午假。”
何文远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何文惠这才来到老三何文涛面前,把他搀扶着进了屋,扶他在床上躺下,开口说道:
“你在家歇一上午,下午再去上学,我还要上班,就不陪你耗着了。”
说罢何文惠就要转身离开,这时就见何文涛对着何文惠问道:
“大姐,门框上挂着的耗子怎么办?”
何文惠笑了笑,然后对着何文涛说道:
“交给我来处理,你好好歇着吧!”
于秋花自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她虽然眼睛瞎了,可是最近这段时间耳朵却慢慢的变得好使了起来,原因无它,都是平日里锻炼的结果。她刚才坐在里屋的门口,将大门外的事情经过听得一清二楚,对于老大何文惠的处理,她表示很满意,即便是换成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情,顶多也就是这样的结果了。
于秋花回到了纺车钱,“咔嚓咔嚓”继续纺着棉布,这时就见何文惠走到了于秋花跟前对她说道:
“妈,我用下你的剪刀。”
于秋花点了点头,何文惠从针线箩里拿过了剪刀,朝着大门口走去,站在椅子上,强忍着厌恶,“咔嚓”一声,将耗子尾巴齐根剪断,然后用剪子将死耗子挑了起来,来到了垃圾箱旁,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