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嘉没见过这样的沈南峤,连钱溢都没见过这样的沈南峤。
周边夹杂着窃窃私语的嘈杂声,可他们之间却异常地安静。
戴嘉的心尖儿都是颤着的,想象着沈南峤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他等在门口,目光紧盯着里面的情况,颀长的身影在此刻格外寂寥。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冷漠而已,但现在,又在他身上看到了那种仿佛只有一个人的孤寂感。
钱溢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也无话可说,在这种时候,语言往往是最苍白的。
不知过了多久,对戴嘉来说,那是漫长的等待,煎熬到让她几乎虚脱。
她紧抿着唇,想起了过往那些无法直视的记忆。
他现在的心情,她也曾经体会过。
这煎熬的,漫长的十五分钟,终于以医生的一声节哀而宣告结束。
沈南峤的父亲终究没能抢救过来。
戴嘉不禁红了眼眶,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就这样见证了一场无力的死亡。
沈南峤进了病房,笔直地站在父亲身边打量着,好好地送别了父亲最后一程。
入院时他早已做了心理准备,但原来,即便他多自信地认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地面对父亲的死亡,却还是在这一刻,感到了伤心痛苦的狼狈和难堪。
再年轻一些时,他觉得把自己的痛苦流露给旁人看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那时他靠着父亲的给予意气风发肆意张扬,从不知痛苦为何物。
他过去的风光是父亲给的,后来的落魄同样也是父亲给的,对于父亲,沈南峤始终心情复杂,无法用准确的词语来形容他们之间的父子感情。
戴嘉远远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打扰,另一边的钱溢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后事。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沈毅的丧礼很简单,一切从简,当初沈家破产后欠了一屁股债,几乎和那些亲朋好友都断了联系,能来吊唁的寥寥无几。
戴嘉全程陪在沈南峤身边,哪怕沈南峤从头到尾都没跟她说一句话,她都觉得自己必须要留在这个男人身边陪他走过这一段。
最后一天守夜,还是钱溢看不过眼,小声对戴嘉说:“晚上怪冷的,你也没怎么合过眼了,回去睡一觉吧。”
钱溢从来没觉得戴嘉对沈南峤是真心的,就因为戴嘉前科太多,所以他对戴嘉的态度一直都很谨慎。
但这两天的戴嘉却让他刮目相看。
戴嘉拢了拢身上单薄的毯子摇了摇头:“没事,我不困,我想陪着他。”
“你这又是何必呢?南峤他现在没功夫也没心情应付你,你守在这里也没用。”
“我没想让他应付我,我就想着万一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呢?你别管我了,我爱留这儿就留这儿。”
钱溢知道她不听劝,也没办法,起身去张罗吃的。
后半夜,气温更冷,风也更大了些,客厅的烛光闪烁,戴嘉的视线始终紧盯着坐在另一边守夜的沈南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