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杰默默记住,这时司行方也来相见,部下还有两个偏将,乃是“夺命秀才”汤逢士、“鬼和尚”温克让。
方杰遂对孙立道:“实不相瞒,晁天王大军,如今才至沧州,被些小事牵绊住,遂令我等四人,领三千豹骑星夜赶路,先来一步,却不知如今蓟州,战况如何?”
孙立所知也自有限,只道:“吾亦初来乍到,如今城西、城北,杀声四起,也不知究竟如何了。”
方杰便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去西面战团看一看,孙兄则往北走,分兵援他两边如何?”
孙立慨然应许,两军遂分,孙立领兵杀来城北,望见两面大军决战,连忙挥军杀入,自己一马当先,正救了弟妹顾大嫂和邹渊。
蓟州军见来了援兵,士气不由振奋,李俊大喜,趁机指挥兵马,往前攻打。
金兵之中,完颜孛吉领着五千人马,正在嘶吼作战,忽闻“杀斜也”之声响成一片,回头看时,帅旗倒折,顿时大急,顾不得许多,当即分兵一半,让麾下偏将统领作战,自己则带了另一半回援。
他杀到之时,岳飞同完颜斜也已战到五十合上,一个女真老将,一个汉家儿郎,两杆枪斗成一团,不见高下。
完颜孛吉怪叫一声:“父帅,孩儿来也!”提一口长刀,策马直奔岳飞。
王贵见了,大喝道:“这个金狗也使刀,不先来见过刀祖宗!”把金刀一摆,拦下孛吉。
孛吉一心救父,心如火燎,那口刀抡圆了乱劈,王贵同他战了七八合,脸色煞白:“小爷同你比刀法,你倒比起力气大!小爷又不是犀牛、野象,让你一局何妨?”
一面策马逃开,一面不忘大叫:“岳大哥小心了,小金狗好大力!”
岳飞叫道:“无妨,为兄自应付他!”枪势一展,接下孛吉攻势。
要知周侗一生传人武艺无数,入室弟子,就这么屈指几人,为何独爱岳飞?除了岳飞秉性刚正之外,也爱他天资非凡,以为犹在林冲、卢俊义之上。
若按原本时空,岳飞活得并不久长,不过三十八度春秋。只是这般短短年岁,不说别的成就,单说武艺,便传下了岳家散手、岳式练拳、鹰手拳、心意拳、岳家枪等等绝学,实可谓一代宗师。
如今岳飞虽然年少,武艺却已卓然成家,难得的天赋未尽,犹在进步之中,往往遇强越强,虽同完颜斜也这等悍将只战得手平,但加个完颜孛吉,倒也不在话下。
当下岳飞以一敌二,一杆沥泉枪,战他父子两人,压力大增之余,于自家枪法精微之处,越发体会的深,一时间抖擞精神,越战越勇。
完颜斜也见了,暗自心寒,自忖道:这个少年这般年纪,便有这般武艺,只怕以后必是宗师、武圣一流的人物,我父子舍生忘死同他大战,岂不成了他磨刀石?这个大亏,岂能吃得?
当即喝道:“孛吉,大局为重,不可与这小南蛮缠斗了。”
孛吉连连点头,父子同心,齐声暴喝,一个挥刀猛斩,一个举枪狂刺,岳飞见他陡然发狂,神情一凛,小心应付,挡了几招,不料对方两个,忽然勒马而逃。
斜也一边逃,一边回头,手指山下喝道:“小南蛮,看你部属,皆要杀尽也。”
岳飞正追,闻言猛一回头,果然王贵、汤怀所领三百余骑,此刻只剩一半,坡下被围的一千余人,也只剩下七八百,心中顿生迟疑——他若追赶这两父子,王贵等人难以独撑大局,就算功成,这支兵马和这几个兄弟,只怕也要送了。
只此停顿功夫,斜也父子已逃上了山坡,岳飞吐一口气,不去多想,飞马梃枪,杀散一干亲卫,回马又直取耶律坦,耶律坦见他杀来,手脚俱麻,张显趁机一枪刺死。
几个小兄弟会合,岳飞回马冲阵,那些金兵见岳飞杀回,惊呼而退,岳飞轻松接应了被围骑兵,再寻斜也时,早已踪影全无。
完颜孛吉随父亲逃命,眼见父亲略施小计,惑了岳飞不追,不由得意道:“哼,这个南蛮连慈不掌兵的道理也不懂,武艺再高,也只好做个斗将。”
斜也似笑非笑看看儿子,道:“你过来些。”
孛吉策马靠近,斜也面色忽然转冷,啪的一个耳光,险些抽的儿子落马,指着大骂道:“蠢材!这个小南蛮,踏入我营的时机、杀法,领兵转战的路线、目标,无一不显才干,你说他是斗将?”
斜也这一战,大好局势毁于一旦,也憋了一肚子邪火,正好趁机骂儿发泄:“他的步将、兵马,都被亲卫军缠住,自己独自追来,未必能够奈何我父子,甚至深入重围,陷了自身,此涉险之道,不取乃为智也,况且他回救部属,愈发要得军心,期间种种算计,你都看不到么?”
孛吉呆愣愣摇头:“我、我看不到,他只怕也未必有什么算计,都是你想得多。”
斜也叹道:“他或许不曾算计,只是下意识便能选择出最好的答案,这等天赋,倒比算计一番更加可怕。”
说着连连叹息。
斜也领着儿子,也没在山坡上留待,径自去阵前走了一圈,串联起十余支兵马,合计四五万人,领着直奔西营,那烧成火海一般的盘山大营,竟是直接弃了。
及至西营,正逢完颜蒲家奴败回,斜也裹了这支兵马,又去南营、东营,陆续汇合了郭药师、完颜宗干、完颜宗磐、刘彦宗各部,随后全军撤退往玉田县安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