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院里。
年侧福晋在屋门口迎着,看了四爷脸色一眼,便转头吩咐陪嫁大丫鬟紫陌:“一会摆饭时,把二哥送来的两坛葡萄酒开一坛,给爷倒上。”
四爷伸手揽了年氏的腰,关切道:“早说了不用迎我,你身子要紧,今日孩儿可有闹你?”
年氏扶着肚子,柔声答道:“太医也说了多走动走动才好。今日院子里风大,在屋门口倒是还好。”
年氏最是规矩不过的人,四爷便也不再多说,只挑眉笑问,“怎么今日舍得给爷上葡萄酒了?”
“妾身怀着身子,那酒本也是二哥借着妾身的手,送给爷的。”年氏嗔道,“前几日五阿哥病着,爷忧心不已,纵是再好的酒,爷哪有心思品?”
她仰头看着四爷,脸上是真心实意的欢喜,扬声笑道,“今日远远瞧着爷眉目舒朗,想是五阿哥大好了。妾身眼下不方便去探望,给爷摆上一杯酒,权当是为五阿哥高兴。”
“紫苏,从我陪嫁里挑一盒上好的燕窝,给耿格格送去。”她吩咐完丫鬟,顺着四爷的力道,被扶着坐下,感叹:“病在儿身,忧在娘心,耿格格这几日怕是不能阖眼。
若咱们的孩儿一辈子平安顺遂,我这当娘的便是折寿十年也求之不得。”
年轻貌美,温柔贤淑的女子,微低着头,扶着大起来的肚子,此刻慈母心肠尽显,衬得那张莹白如玉的脸熠熠生辉。
四爷满腔的柔情蜜意,临出口带了一分责备,“尽胡说,我们的孩子定是会好好的,将来的其他孩子也会好好的。以后可不许再说‘折寿’的话,爷还要好好养身子,和你白头偕老呢。”
有年氏这样深明大义的娘,他们的孩子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若是这胎是个男孩儿,等他大些,他就奏请皇阿玛立为世子。
是个女孩儿也好,先开花后结果,姐姐心细,可以和她额娘一起照顾弟弟。
眼前仿佛浮现了几个粉妆玉琢的小孩儿,在院子里嬉笑玩闹的样子。
他蓦地眼眶一酸,他的孩儿定不会和他从前一样……
海棠苑里,弘昼下床和耿格格一起吃晚饭。
别人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这是脑子一清明,睡了一觉,立刻觉着自己可以上山追兔子了!
任凭耿格格和乳母保母好说歹说,弘昼就是要下床。
一刻都躺不下去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不上下蹦跳几次都不舒坦,好似武侠小说里真气入体,急需散发一样。
耿格格看他一下子精神了,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这孩子原也是整日蹦蹦跳跳,只要是醒着,那是一刻都不消停的。她还记得去岁春上,这孩子烧得两颊通红,还死活要去青竹院找哥哥玩呢。
太医也说了,孩子生病要看精神头的,还能活蹦乱跳,多半就没什么事了。
“娘,我长大了,以后就别叫我小名了,叫弘昼吧。”皱着眉把面前装着奶的碗一推,“小孩儿喝的,我不喝。”
这不是牛奶,这是货真价实热乎乎的人奶!
他一个十八岁灵魂的英俊小伙,闻着味儿都要起鸡皮疙瘩!
想一想都要抖三抖了!
耿格格、容嬷嬷和保母许氏都捂着嘴,忍不住笑。
奶香奶香的三岁小娃儿,皱着眉头,奶呼呼说着“小孩儿的,他不喝”这种话,那小模样儿,格外认真。
见她们都笑,还做出了几分严肃的表情来!
唯有张氏幽怨的瞟了小孩儿一眼,“五阿哥这是嫌弃我了?”
尾音上扬,幽幽说着话,眼里还是看着小孩儿大好了的喜意。一看就知道没有埋怨的意思,对弘昼嫌弃的话也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