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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传之问:“今日你不是去见了大将军?他又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大哥背后是世家门阀、那些趴在江州数百年的蠹虫!他们只想着保全自己、贪婪得一毛不拔,江州哪里在他们眼中!父亲只说现在大敌当前不能轻举妄动、定要安内团结才是,可不杀一敬猴、那些人又怎么会怕、怎么会听!”
吴传之想了想:“若我没有记错,江北正是谢家所在,既然矿山已无、他们又不肯出兵,让他们自食恶果正好给其他世家敲响警钟。至于延庆往南官道,江北都没了、还留着它做什么,毁了吧。”
“你要我放弃延庆?”
“你难道想从南调兵前去救援?何况延庆城内有近六十万军民,他们要反抗难道不成?守将无能龟缩城中、反而白费了数十兵马,赵熹只围城打援、又要耗费咱们多少人!而且他不是说要炸堤么?洪水一来,谁挡得住!当断则断啊!”
说起唐禹黄安文更恨:“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可惜我手中可用之人太少,想换他都无人!”
吴传之暗叹,江淮安若活着就好了:“战将战将,无战哪来将呢?北边战乱多年这才磨出来一个赵熹,南边还是太安稳了!不过战火一起、小将们也要起来了,你着手提拔一批、他们以后一定对你忠心不二,等战后他们就是你最强力的武器!”
“那也要熬得过去才行……”黄安文深深叹了口气,正要想如何安排,门外忽然传来喧闹之声,黄安文心烦意乱,怒斥,“什么人在外面吵嚷!给我滚!”
外面人非但没有离去、房门反被推开,一人披蓑戴笠走进屋内,跪身谢罪:“属下程草堂有急事求见,请公子降罪!”
“程将军?”吴传之走上前摘掉那人雨蓑,竟真是程草堂。程草堂浑身被雨淋湿、雨水从他身上流下、瞬时积成水洼。
黄安文的脸阴沉得可怕:“程将军,你不是应该在金平守城么?怎么,严将军派你回来的?”
程草堂双膝跪地、双手撑地、头死死压在地上:“是属下擅离职守,公子如何惩罚属下属下都无话可说,只求公子许属下领兵去救援延庆!”
“混账!”黄安文怒骂,“你是副将!是军人!军令如山,你怎敢无召而走!还来我这里求援?你还有什么资格待在军中!我对你负有重望、数次提拔保护于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程草堂羞愧难当,却仍道:“属下知道,属下愧对公子!只是公子,延庆丢不得啊!延庆一失、江北难免落入敌手,到时江州中腹整个暴露在敌军面前!他们还有战船、到时逆翠河而上、便枪指长明了!北军已然过江,一城一地我方都不可失,我们要尽量拖延、才能挫败北军的锐气,等他们军需耗尽将士疲惫,才是我们反攻的机会!”
吴传之叹道:“程将军如何冠冕堂皇,其实你就是为了曹大人吧!”
程草堂一顿、没有反驳,只将头在地上重重一磕。
黄安文被他气得两眼发黑:“就为了一个曹星、你就扔下金平跑来长明!出行前我同你千交代万交代、金平乃长明防线关键所在绝不可失,你一定要慎之又慎,而你、为了一己之私轻易扔下肩上重担!程草堂,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是那个忠义无双的程草堂么!”
程草堂面胀目涩,答道:“属下确实是想救知己,可属下为公子之心也是真!金平虽然重要但一来属下只是副将、严将军沉稳谨慎并不需属下帮忙;二来金平未有战事还算安全,属下出来也不会让防御有缺。反而延庆求援许久一直无人解围,近来又时有大雨、听说连矿山都被淹没,延庆兼有敌围之难和洪涝之危,城中又以老弱为多,需得速速救援才是!”
吴传之劝道:“程将军重情重义,曹大人也是善良之人,吴某人能茍活至今也全赖将军大人相助,将军感念旧情不忍曹大人受难,吴某人很是理解。只是将军,你要六公子派你前去救援,先不谈兵从何来,你又如何去救呢?这两日大雨滂沱、道路泥泞难行,你带临时调遣而来的士兵,行军几日才能到延庆?将军怕还不知道,赵熹威胁要炸毁驼山堤坝,到时你就算带了百万兵马前去、不也要葬送在洪涝之中么!”
程草堂猛然抬头:“赵熹要炸堤坝?那延庆的人怎么办!”
吴传之道:“他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延庆的百姓又怎么会在他的心上!”
程草堂急道:“既然如此更加刻不容缓!赵熹敢炸堤一定是在高地驻军,我们能攻他大营拖延时间、再趁机转移城中百姓!”
黄安文嗤笑:“雨天山下攻山上,哪有胜算?带着百姓,如何作战?你是给赵熹白送军功!”
“难道我们就不管了么!延庆城里还是几十万人命啊!”
忽有人高喊:“急报、急报!军情急报!”
黄安文顾不得程草堂,道:“快传!”
又一人水淋淋跑进屋来,扑通栽倒,大哭:“小的自延庆来,延庆城、延庆城,没了!”
“什么!”
黄安文站起身来与吴传之对视一眼,程草堂一把揪过来人:“曹星呢,曹星怎么样了!”
“草堂!”黄安文喝止程草堂,叫下人端来热茶给送信之人,“究竟怎么回事,北军攻下延庆了?”
送信之人满脸惊惧泪流不止:“不是、不是北军,是山洪,是山洪!”
吴传之忙问:“赵熹炸堤了?”
“不知道、应该不是,那么大的山洪、曹堤必然拦不住,是报应,报应啊!我们都知道曹大人是好人,他是真心想要救我们的!可我们、我们还是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