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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州早就设齐物局搜寻各地工事人才,不但研究火药攻城器,也包括各类建筑、工事,河渠亦在其中。黄江为祸久矣,许多仁人志士穷毕生所学研究黄江水患,只盼有英主明君支持、平蛟斩龙换海清河晏,朝廷招贤令一发立即有多人进言,承平将他们召集一处让他们讨论商议,不久便呈上折来。
工部尚书在一旁谨慎解释:“经工部诸臣工、各工匠商议,黄江治理有上中下三策。下策较简单,哪里泛滥堵哪里,加高河岸、加固堤坝,毁了再建,三五年一次,反反复复,这是历朝历代都会用的笨办法;中策便是勘察水文、评估黄江流向,在易泛滥之地凿渠挖道以泄水怒;同时搭配下策,强河岸、固堤坝,如此耗费随大、不遇大雨十年能安。开渠泄洪及堤坝图纸都在奏折中,王爷若需要微臣可细细解释。”
承平翻看奏折,问:“这道不忙,你同我说说上策。”
工部尚书答:“是。其实河流哪有不泛滥的,黄江本就水急流大、加上泥沙颇多,年年积累、河道淤积,就是河岸数百尺、堤坝数百丈,年复一年,总有决堤的时候。江河泛滥有如人生老病死,非可控制、实在天道如此,之所以成灾,是人与河争地之故。便如卫州和胶州,城池村落近者距黄江不足十里,稍有河汛便房倒屋塌人没畜死。为防河汛两岸加高堤坝,可水无形而有势,这边不得舒展便要冲了那边,上头不能疏缓便要怒激下头,虽看着本地无害,实则别地遭殃。”
承平合上奏折:“怎么,你要百姓搬离河岸?”
“微臣虽愚钝也知故土难离,何况百姓聚于两岸所为是河泥之富、灌溉之便,离了河道他们无处耕地谋生,他们怎能同意呢?不过既然如此,何不由咱们替河择道?”
“替河择道?”
“正是。咱们可以规划新河道、避开百姓城池密集之处,一边堵、一边引,让黄江按咱们心意由新口入海,旧河道留些微支流用以灌溉,如此一来至少百年无患。另据师傅们观察讨论,黄江泥沙多来自青平二州,皆因这两地土质松散、易被黄江裹携,若能在此两地修筑暗渠、引水入地,应该可以减少黄江泥沙,说不定可以从根本杜绝河道增高之患!这便是上上之策!”
承平听完思虑片刻,又拿起奏折看了许久,叹道:“上策虽可安百年、可却要十年之功,我实在等不得啊!唉,就选中策吧,但不要按奏折上来,只捡要紧的修,能保十年无大灾就好了。具体再慢慢商议。”
工部尚书要料到如此结果,可他还是有些失望,他暗暗叹了口气,领命回去布置。
最后便是备战了。备战最要紧一是兴农二是增丁,这些都有承平布置,除此之外就是武器和兵将。武器有齐物局,兵将则需训练配合,这些日子赵熹早出晚归、日日呆在营中,只等有一天大军出征,圆了他与承平的誓言!
于此同时,江州。
吴传之同黄安文前来江州已有半月,自到来之日便被邀请接风,自此之后日日欢宴、夜夜笙歌,在朝堂上大家你迁我就不肯表明立场、到了宴席又是酒尽杯停歌不住、冠倒衫卧舞不休。初时他只当江州诸人热情好客,可日复一日,他也有些着急了。
吴传之找到黄安文,急道:“贤弟,太妃公主来江州已经十多天了,讨贼诏下了、讨逆元帅封了、檄文写了一篇又一篇,之后呢?李贼讨我胶州又该有何应对?难道就这么完了?”
黄安文笑道:“传之兄何必焦急,这些天江州诸官正在商议呢!”
“哪里商议!堂上一推四五六,一下堂就去宴饮集会,连郡公都是如此。非是愚兄不信弟弟,可弟弟也该做些事叫愚兄放心吧!”
黄安文叹道:“弟弟明白哥哥所虑,只是江州素来如此,弟弟也看不惯、可也无济于事。这样,我现在去向父亲禀报,今日一定会给哥哥一个说法!”
第255章南北
当日黄府便来消息,说黄郡公请吴传之过府一叙。吴传之不敢怠慢,连忙整理了仪容,在约定时间赶了过去。此时时间尚早,天还青着,黄府门外停满了车马,吴传之以为是江州诸臣都被召来商议,暗自在心里沉了口气,快步走入黄府之中。
下人并未将吴传之引至正堂,而是穿过花园、走到山石旁一处花厅,吴传之还未入内就听歌声隐隐笑语不绝,他的脸色又黑了下来。待他进入厅中,果不其然,黄郡公、黄家几位公子还有江州重臣皆在其内,只是他们并未衣冠整齐上下有序商研国事,而是在厅内分席围坐,各自身前桌案上有瓜果茶饮,歌姬舞女便在厅中尽展风情。
黄郡公见吴传之进来,叫停歌舞,笑道:“贤侄,你来了,大家都在等你呢,快快入席!”
吴传之好容易才挤了个笑脸:“小侄以为郡公召小侄前来有要事商议,赶忙梳洗更衣这才敢前来面见,早知道是宴饮聚会,小侄也好换身潇洒衣裳来!”
黄郡公只道:“也无差,贤侄风流之貌世间罕有,来我江州几日不知迷倒多少江州儿女呢!快入席吧!”
吴传之毕竟客居江州,胶州以后也有许多地方依赖江州支持,他不敢当真得罪黄郡公,只得依言入座,只瞥了黄安文一眼以示不满,黄安文则叫他稍安勿躁。
眼看众人到齐,侍人换了一批瓜果点心,又奉了清酒上来,众人哄着饮了几杯,又将黄郡公吹嘘一番,无非是说他文韬武略、忠义无双。提及此事,黄郡公挥退乐伎,厅中这才安静下来。只听他长叹一声:“说什么文韬武略、忠义无双,自安文迎回娘娘、公主和国玺,已经过去十天半月,我虽被命为‘讨逆元帅’,却寸功未有。听说李隆运老贼退居幕后、其子李承平敢妄称‘摄政王’,欺天瞒民、可恨至极!”黄郡公又转向吴传之,“今日见贤侄面凝神重似有忧色,贤侄不必多言我也知贤侄所虑。这些日子未召贤侄非是我自恃身份不理不睬,实在是事情难重,我们这边得先想个办法出来才好同贤侄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