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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承盛设想中,赵熹扮成王老在城中行走不过几日、不会有什么不死不休的仇家,对方若是普通打劫斗殴见了官府有人前来该掉头就跑才是;若对方是听了命、领了令带了立场,截杀赵熹要么是怕他查到什么、要么是认出了他的身份,无论哪一点、无论哪一方,都不希望自己有事。但他却不知道,为了几文几两拼命的人数不胜数、为了几言几语你死我活的人多如牛毛,想杀人的是一方、真正动手的未必是他们。
地痞们有名有姓、家就在本地,他们本也插不上手、帮不上忙,反正钱都拿了、听了承盛名号转头跑了没影;杀手们听有援军前来心中一紧,本来赵熹就难对付得很,迷他眼睛的药粉时间越久药效越轻,等他眼睛好了自己这方更难得手,如今又来了帮手,难道要撤?杀手们回头一望,赶来的帮手原来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所谓的大公子也只是站在一边不敢乱动。
还有机会!
杀手中三四人对付老三,其他人仍攻赵熹,另有一人想挟持承盛用以威胁,老三连连呼和提醒、赵熹用力睁开眼睛甩出门栓砸倒偷袭承盛者,自己也飞身赶到、俯身去捡偷袭者掉落的短刀,就在此时又有杀手赶来、提刀刺向赵熹臂膀。
赵熹握住地上短刀,打算向前翻滚躲过、回头反击,一边的承盛只见白刃寒寒直逼赵熹、赶忙伸手拽住赵熹肩膀往自己身后拖,他本是好意,可这么一拽赵熹反而动弹不得,眼看杀手匕首已至、承盛情急之下竟推开赵熹、用自己的手臂挡下一刀。
赵熹只觉面上一热、耳边传来承盛痛嚎,他翻身而起锋寒如冰直抹杀手咽喉。赵熹出手如电、杀手躲闪不及,捂着喉咙倒退两步,栽倒在雪中。
“大公子!”
老三见承盛受伤无心恋战赶来与承盛赵熹汇合,杀手们重新将三人围住。天色越来越暗、老三看不清承盛伤势,只得向赵熹道:“小的拖住他们,大君,您带大公子先行离去!”
赵熹冷笑:“他们非要取我性命不可,我怎么先走!你们难道只有两个、就这么贸贸然闯了进来?”
老三忙道:“还有阿武,他回去喊援军了!”
赵熹提起短刀:“那就是了,别说什么逃不逃、走不走,杀到支援到来不就好了!”
老三心想早知如此过来干什么、把自己的刀扔来不就好了!反而害的大公子身处险境!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唯战而已!不过对方似乎对赵熹很是忌惮,刀锋行处闪避连连,与对上老三的一往无前相差甚远,赵熹慢慢涌上不安。
“小心,他们的刀怕是有毒。”
“什么!”
老三赶忙去看承盛,发现他已躬着身子缩成一团、呻吟连连摇摇欲坠。赵熹面凝如铁,方才孤身战群狼他毫无所惧,如今他却怕了,他怕那毒见血封喉、他怕他的刀快不过阎王的笔!老三则更加悲观,他只怕三个人都要死在这里,到时候自己性命不保不说、还要担上护主不利的罪名。
阿武怎么还没到!
“贼人拿命来!”
白光紫电中传来一声暴喝、又有一人挤入战局!这人使长剑,腰沉腿稳、剑招精妙,他出招甚快、只见剑光不见剑身,出手却正、只刺四肢不伤性命,边助赵熹老三边喊:“官府衙差正往此处赶来,你们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帮手虽然不多、但一个接着一个,眼看远处有火光曲折,杀手们面面相觑,四散而逃。赵熹无心追击,转头查看承盛伤势,帮忙者取出火折点亮,凑到承盛伤口处,只见锦袍之下有一道手掌长的口子、约有寸深,正汩汩涌出黑血。
老三手足无措:“大公子!您怎么样!”
赵熹心急如焚:“看他连话都说不出还问什么!马呢!我先前听到了马嘶,快把马牵来!”
帮忙者叼住火折子、腾出双手撕了自己衣摆扎在承盛大臂、举剑剜去伤口四周皮肉,承盛本就疼痛难忍,遭必一剑更是惨叫连连,老三忙将手塞进承盛口中叫他咬住。火光摇动,赵熹这才看清帮忙者的面容,竟然是黄安文的亲卫--程草堂。
赵熹从程草堂口中拿过火折替他举着,看他剜肉挤血、额头都冒出急汗。承盛疼得昏死又惊醒、脸色也越来越白,伤口黑血仍然不尽,赵熹实在按捺不住,斥道:“你究竟懂不懂治伤!这是什么毒?这么治有用么?”
程草堂抹了把额头冷汗:“我只是看过军医急救,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毒血挤不尽啊!他们怎么还不来!”
赵熹一把将他推开,扯下内衣衣袖包住承盛的伤口,要老三背起承盛往民旺街上走,几人转过拐角遇到了赶来支援的黄安文。黄安文见赵熹安然无恙反而承盛重伤心头一凉,忙要找马车过来,赵熹夺过他的马、将承盛放上马背,自己跨在其后、策马直奔医馆!
承盛觉得身上忽冷忽热疼痛难忍、心脏似乎被人死死攥在手心、稍一用力就会爆裂,胸口好像压了巨石、呼吸都十分艰难,左臂更像被千刀万剐、血肉和经脉都被剃去、余了森森白骨被万虫啃咬。他疼得昏昏沉沉,可耳边始终吵吵扰扰让他不能安生。他勉力睁开眼,模糊世界中,赵熹端坐床边。
在承盛的印象中,赵熹从来都是风风火火激烈昂扬,别人是镜中花、水中月,偏偏他像三伏的太阳,耀得人眼疼。如今他静静坐在床边,眼尾艳红、目中含泪,精光收敛、显出些贤淑样子,如朦朦江南秀丽可爱,纵然已过三十,不见年华远去、只见岁月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