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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皇宫在京都,殿下离开了皇宫就再也不是殿下!”
“他如今还是么?”
陶希仁直直地瞪着承平,承平不避不闪不动如山,泰然威严叫陶希仁慢慢软了下去、坐了下来。
“你们害惨了我……”陶希仁喃喃道,“你们叫我怎么去见陛下!”
“至少你对得起天下,既然已做了选择就坚持到底,左摇右摆毫无意义。”承平也坐了下来,看着陶希仁温声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所以我邀请你同我们一起去平阳,我会请父亲授你平州御史官职,你可监察平州上下政务;同时还会请你做孩子们的老师,李睿由你亲自教导。”
“御史?”
承平点点头:“朝廷就该管辖地方,京、平、卫都会派驻御史,虽然还没有实权,但总有一日,会天下一统。”
陶希仁又沉默下来,过了一会,问:“什么时候启程?”
“你同意了?”
陶希仁叹道:“我已背叛旧主,难道还要二逆不成……不过我只教殿下,你们的孩子自己去请老师,我与李温的师徒关系,也不必再提!”
承平猜他是因为夫人之死怨上了赵熹和自己,也没答应,只是道:“离开的时间未定,不过小儿路上容易受凉,还请陶兄早做安排。过几日我还要请朝中同僚吃酒,算是饯别,陶兄……”
“不去!”
承平只好默默吞下未尽之言。又过了几日,国公召开承平,一来调袁敬德回承平身边、由李敢接任袁敬德职守金崖关、马双九为副将,二来同意李睿去平阳,但黛君也要同去。
“可黛君为贵妃,先皇丧期不过数月,怎能随意离宫?”
国公不以为意:“叫她乔装打扮跟你们走就是了,宫里又没人去,少个贵妃谁又知道呢!睿儿毕竟还小,我怎忍她们母子分离!要么都去,要么都留,没有别的选择。”
那就只能一起走了。
离开前承平还托赵熹去了一趟孙府,见了孙夫人、孙少爷和襁褓中的小姐。孙夫人外表柔弱内里刚强,赵熹请她一同前去平阳、也好就近照顾,被孙夫人婉拒,带来的礼物也被退回。
“我夫君为国而死,死得其所,妾又怎敢收大君的礼物,岂非辱没先夫清名?”
赵熹对这位夫人颇为赞赏,留了一块玉璧给孙小姐:“师娘所言有理,不过孙先生就义前将小姐托给承平,我二人自当尽责。承平本有为小姐和小儿定亲的心思,我也想着叫两个孩子作伴长大、以后想必和睦,谁知我们又要离开,更不敢叫师娘将小姐轻易交托。这玉璧就给师娘做个信物,以后小儿长大、入得师娘小姐法眼,咱们再叙此缘。”
毕竟是孙先生遗嘱,赵熹说得又妥帖,孙夫人只得点了头,赵熹这才放心。
三月,风暖日煦,柳绿花红,婴婴燕语里,数十辆车马蜿蜒长龙自城门而出,为首二人两骑一气度从容一意气风发,昂扬向西北而去。
第165章忤逆
出行人多,又有女眷孩童,走得更慢,便是如此仍然意外不断。陶希仁家小儿身子娇弱,自小没了母亲、父亲又不常见,稀里胡涂被塞进马车里晃荡,当夜就吐了奶。赵熹自认和陶希仁生死之交、这孩子又是因为自己才如此,心里更加疼爱,听闻如此忙带了嬷嬷大夫前去看望,谁料陶希仁要仆人将赵熹挡在门外、怎么都不让进去。
赵熹倍感莫名:“我虽是个双元、也没怎么照顾过孩子,但毕竟是个母亲,总比陶兄懂得多些,且吐奶可大可小,鲍大夫和宋嬷嬷都是有经验的老人,让他们给孩子瞧瞧也好安心啊!”
陶家仆人赔笑道:“多谢大君好意,我们家公子向来体弱,来时冯大夫已开了些方子以备不时之需,我们正在煎药呢!若大夫、嬷嬷不嫌劳烦肯替公子看看,那是极好的,陶府上下感激不尽!不过夜已深,大君就不必麻烦了,明日还要赶路,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赵熹架起胳膊:“听这意思,是不准我进去咯?”
陶家人只笑,没有否认。赵熹点了点头,抬腿将门踹开闯进屋内。屋里乳娘正抱着婴儿走来走去哄睡,陶希仁站在一边满脸焦急,正焦头烂额赵熹猛然闯进门来,婴孩又被吓得哭嚎,陶希仁不由怒道:“我不是不叫你来么,你怎么敢擅闯!”
赵熹叫大夫和嬷嬷去看孩子,自己大咧咧坐了下来:“你不让我来我就不来了么,你既不是我上司也不是我长辈,我干嘛听你。”
陶希仁气急:“这是我的房间!你闯进来还有理不成!”
赵熹啧了一声:“小声些,孩子都被你吓到了!”
陶希仁更气,可赵熹带来的嬷嬷确实比自己家的乳娘老道些,抱着孩子拍了几下孩子便慢慢安静下来。陶希仁心里稍安,对赵熹无奈极了,只好背着赵熹坐了下来。
赵熹问:“咱们也算过命的交情,你却连孩子的名字都不肯告诉我,以前立场不同你还肯舍命相救,如今我们并肩同行你反而将我拒之门外,这究竟是何道理?”
陶希仁猛然回身,瞪着赵熹满眼愤怒:“先前在宫中我已然说过,我们前尘恩怨一刀两断、今后只谈公事不论私情!我的孩子与你更无关系,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名字!”
陶希仁说话声大了些,孩子又不安起来,他赶忙住口,只冲赵熹摆手、要他离开。赵熹不知陶希仁怎的如此暴躁,不过孩子需要安宁,他也不好在此与陶希仁吵闹,他眼睛一转,看着陶希仁笑了一下,随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