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你得罪我的幕僚了?”林兰君听着都觉得好笑:“找借口没有这么找的,李通古虽然爱记仇,还不至于记恨你这样一个小人物。”
她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将“小人物”三个字咬得很重,坏笑地盯着虞午,想看到他的表情变化。
虞午哂笑道:“君主教训的是,那我以后没事就多往君主府跑一跑,君主如果用我家的菜肴等产品用得好,就多评价两句好话,我还等着这些东西给我赚钱呢。”
“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你这是要我给你张目?我的侍女说,你的新店离我家很近?”
虞午始终在观察林兰君的表情,见她说这话笑吟吟的,不似恼怒的样子,便坦然说道:“确实,我特地选的此地,就是为了离君主近一点。背靠大树好乘凉,我见的权贵不多,却也知道您这样的良善人不多见。我这是小本买卖,能利用一点就利用一点,君主请别见怪。”
“你懂药理,又好像擅长狩猎农事,短短一两日就能将二十几个人收拾的服服帖帖,还能把冰块运入城,我对你真是好奇。这样的人,为了商贾之事靠近我,还承认得如此直白。”
一听她提到自己在关外的事情,就明白这显然是已经将自己调查得清清楚楚了,好在自己这一段时间没什么需要晦言的。他好奇地问道:“我这样不对吗?别人都是怎么做?”
“故作清高,名士风范,编一个故事,吸引我的注意力什么的。然后求个官什么的。”林兰君并不确定虞午想要什么,她现在还只是觉得他是个有用的人,并没有特别到什么程度。
虞午听完点点头:“拿出点真才实学自然会吸引到注意,不过,吸引您注意并不是我的本心。我不求官禄,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实在是世事艰难,借用君主之势,还望君主不要介怀!”
说完虞午郑重离座,给她行了一个大礼。
林兰君闻言哈哈大笑,突然又感觉这样的笑声不符合自己的身份,赶忙掩住张开的嘴巴,改成了切切地笑。她道:“我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接了当的利用。想仗着林兰君的权势之人,何止过江之鲫,以前人家都是自顾自地打着我的招牌招摇过市,事前事后都不会来和我说一句,像你这样致歉的倒是少见。”
说完,她好像想起来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微微叹了口气道:“不知为何我看到你就想起我那弟弟,和你一般年纪,却是顽劣得很。这两年被几个师傅管的束手束脚,有些失了方寸。”
庞国国君育有两女一子,她的弟弟当然就是庞国太子了。
“君主严重了,在下一介草民,何德何能与太子殿下相提并论。他有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如今这样或许可以理解成一种成长。否则将来怎么镇得住那些臣工。”
林兰君想想也是,一时心血来潮道:“我闺名一个丽字,长你几岁,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叫我一声丽姐就好了。”
林兰君乃庞氏贵女,全名自然是庞丽,倒也算是中庸。只是不知道这勋贵女子不应该是待字闺中,等到结婚才取名字吗?她这到底是乳名还是啥意思?虞午一时搞不明白,更是不敢直接叫人家姐姐,故而有些迟疑:“这……”
庞丽笑道:“无妨,我庞国子弟单薄,我认下你这个弟弟谁敢说什么不是?可惜我不是男儿生,不能治国平天下。难民的事情,我没帮上你的忙,你会不会感到失望?”
虞午赶忙道:“君主有君主的难处,虽然失望,却是谁也怪不得。”
“说了叫丽姐。”
“好,丽姐。”虞午心想,这下算是真的背靠大树了,“只是苦了哪些难民。”
“想要改变国策是不可能的。原本我想着去收拢一部分人为我家奴仆,可后来想想,我就这么大的家业,能招收多少?招回来了,又怎么给他们安排位置,怎么养活呢?说来惭愧,我也就只能管管我自己的府邸,出了门,连我自己的封地,林蓝县都是县尹冯食其说了算。可惜我是一个姑娘家,上不能打理国政,下不能治理封地,父亲不在国中,我那弟弟又尚年幼。”
虞午见她说的惆怅,便安慰道:“我曾经梦到一个地方,那里人人平等,特别是男女之间。一夫一妻,相敬如宾,夫妇和顺,偶有不谐,也往往是男的主动道歉。小户人家,男人下厨也是常事,天天搜肠刮肚想办法讨老婆欢心。妻子上街购物,总是男人付账,并且一路跟随,手提肩扛,做着苦力。他们有一句口号: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子负责貌美如花!
“说句实话,作为男人,我总觉得那个世界对我们有些太过苛刻了。既然男女平等,就该互相尊重,没有谁注定多付出,也没有谁就该先道歉。”
庞丽只当是他信口胡说,笑着道:“真的有这样的世界吗?听你这意思,多有抱怨,好像你就是从那里来的一样。”
虞午自然知道她不会相信,反而放开了胆说道:“其实女人也能做很多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位女皇,本是普通官宦女儿,入宫选秀,一步步惊心动魄,做了皇后、太后,废了亲儿子登上皇位,打击门阀,扶植庶族,发展科举,发展农业,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使得国家富强,为万世敬仰。
“还有一位女将军,出身卑贱,却果敢刚毅,慧眼识才,自择一代名将为婿,甘冒锋矢,平定叛乱,大战之际亲执桴鼓,传为一代佳话。
“但这些都不是我最喜欢的,我最欣赏的一位女子身世凄凉,爱侣早丧,颠沛流离,晚年遇人不淑,却敢于抗争,从不退缩,她写的一手好词句,为人称颂。”
“你刚刚那曲子就是她写的吗?曲调婉转不似东胜神洲也不像我们南赡部洲的音乐,倒像是有点胡风在里面。”
“这倒不是。”虞午不知为何说起以前的事情来,没完没了,突然停不下来了,好在庞丽并没有放在心上,都只当是他为安慰自己编出来的瞎话。
虞午就坡下驴,结束了刚刚的胡侃,说道:“丽姐倒是见识广博,这曲调确实不是我们汉人的做派。我喜欢他歌词生动,将童年回忆描述得如此清新脱俗。”
“你的歌词倒是没怎么听懂,可能因为我们与北俱芦洲相去甚远,倒是你们东洲与他们往来密切。”
“确实如此。”
“我们真的能活成你梦中世界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