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le,”男人眼睛还在专注地盯着他的口腔:“过来。”
准尉应了一声,学着他的样子,也蹲到John跟前,一脸不明白的神情凑过来,往John嘴里看着。
结果这位Holmes先生只是把右手拿出来,然后把手指上沾着的血和唾液往Dale的军服上蹭了蹭,漫不经心地再次下达了命令:“现在请站到一边,别挡着灯光。”
John发誓他看见Dale的脸扭曲了一下。
接着这男人放开John的下颚,站起来,动作飞快地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抓起他的小臂观察了一下手腕,扯开他烂成抹布的衣服,看了看他肩上的枪伤——这人的动作很快,而且很轻,看着像是屠夫在检查牲口,或者法医在验尸。
John忍不住抖了一下——不是因为这人冰凉的手在他的后颈摁了一下,而是因为这人刚才说要带走自己——他看上去不像坏人,但也并不像什么好人——他要gān什么?
“西联邦还是南联邦?”这人又蹲下,轻轻问,好像John是奄奄一息的烛火,使点劲儿就会被chuī灭了似的——他的语速很快,而且因为声音压得太低,听着有点时断时续,好像是有人在费力搅动一堆碎石子的时候搞出来的动静。
他说着,随手摘下自己的手套,塞到大衣兜里,接着他像给小孩儿擦眼泪似的用手掌揉着擦了一下John的眼睛。
眼睛里没了血,John感觉好多了。他看了一眼这男人,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什么东西?就算是正常情况下的互相寒暄,也总不会第一句话就问人家的老家在哪儿——他咽了一口唾沫,用口型告诉对方是南联邦。他的手腕被拷得破了皮,那底下的皮肉直接勒在镣铐上的滋味可没那么好受。他尽力跪直一点身子,这样还能减轻一点手腕承受的压力。
这人抿起嘴,这让他的脸颊上有了个单边的酒窝,那张脸看上去总算没那么冷冰冰的了:“我叫SherlockHolmes,地址是221B贝克街——”他对John眨了一下眼睛:“希望你会喜欢那儿。”
没等John做出任何回应,这位SherlockHolmes就猛地站起来,大衣下摆一甩差点抽到跪着的他脸上——他拔高声音,把溜到门边的准尉叫住:“Dale——解开这位先生,我要带走他。”
Dale依旧僵硬地回应道:“恐怕您不能,Holmes先生。”
“哦,Dale,恐怕我能,”Sherlock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把刚才从John眼睛里擦出来的血在对方军服上又抹了抹,睁大眼睛,脸上挂了个假模假式的无辜笑容:“希望你不介意——如果我弄脏了大衣,Hudson太太不会高兴,她最近总跟我抱怨说洗衣服让她的关节感觉多糟糕。”
接着他把手伸进大衣兜里掏了掏,但似乎没找到对的东西,于是他撩开大衣下摆,把手伸进裤兜里。
“在这里,”SherlockHolmes用什么中学生终于解开数学题的轻松语气说,并且掏出一个东西在Dale面前晃了一下——John没看清,但好像是什么金属制品,因为他看见那玩意儿在灯光下亮了一下:“我要带走他。”
Dale似乎想到了什么话可以进行反驳,他张开嘴,但接着又闭上了嘴,愤恨的眼光在John身上转了好几个来回,等回到Sherlock身上,那眼神又成了不甘心和畏惧。终于,他咬着牙,走到John身边,用挂在腰上的钥匙解开镣铐,然后在把失去支撑的John推到地上的同时,狠狠在他肩膀的伤口上掐了一把。
剧痛让John一下子浑身都是冷汗。他咬着牙、发着抖,匍匐在地上,但终于还是没喊出声。黑色的皮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接着是Sherlock的声音:“你能站起来吗?”
他闭上眼睛,费劲儿地喘了两口气,然后试着站起来。他的膝盖,在跪了不知道几个日日夜夜之后,很难再伸展开来——老天,他觉得他腿上的筋几乎报废了——他先慢慢把左膝盖跪到地上,然后用两条胳膊——倒霉的老伙计,它们被长时间吊起来,现在放下来之后血液的迅速回流让他有股又麻又痒的感觉——撑着,想把右腿支起来。
他浑身大汗,肩膀上的疼痛变本加厉地宣告自己的存在——他现在跟求婚似的单膝跪地,然后试着像起跑似的把腰往上抬——事实是,他几乎就成功了,但左腿那儿一阵钻心的疼,就像谁在锯他骨头——
Sherlock伸手扶住她,他才没跟块破布似的掉在地上。而这一下把他肩膀上的伤口又扯裂了,血流下来。
John咬着下唇。他真希望他现在能开口说一两句话,而不只是被人扶着发抖。
Sherlock半扶半拖着把他弄到旁边的电椅上——这玩意儿没通电的时候还不那么糟糕。John坐在上头,因为后背上的鞭伤靠到椅背而抖了一下——接着他看见Sherlock动作流畅地脱下大衣,披到他身上。John暂时没法穿上他,因为他实在
没法弯曲他的胳膊,于是就只能像巫师穿着袍子似的让那件材料上等的大衣盖在身上——Sherlock实在是高,并且肩膀够宽,John觉得自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