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第二天上午,马罗屈尊沿着蜈蚣山的小道,走到了白癞子落座在蜈蚣山左侧那幢破败的土墙房子。白癞子这幢土墙房子确实年代久远,土墙黑黢黢的,不少墙面已经开裂,屋顶的稻草黑乎乎的。墙面朝着左侧倾斜,大有倾塌的危险。
马罗望着这幢破败的房子啧啧有声,道:“白大哥果然是世外高人,身居陋室却不坠青云之志。”
白癞子阴沉地望着他:“马先生,你是奚落老朽?”
马罗说:“没有没有,我真的对你老哥敬佩有加。你看你看,你这住房落脚很有讲究。真正前青龙,后白虎,左朱雀,右玄武。好一个风水宝地哇!”
白癞子说:“扯淡。”
马罗说:“啧啧啧,这个地儿,太妙太妙了。”
白癞子说:“马先生,收起的你青龙白虎,还是说前期工作吧。明说吧,我是典型的破罐子破摔了,把我造房子的积蓄拿来应急了。”说着就进了黑黢黢的厢房,在大瓦罐下面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油纸包。白癞子刚挖出了油纸包,这时,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叫声:“老爸,你怎么动用家里造房的钱呢?”
白癞子回头一见,是他的女儿白冰,心里不禁有些伤感,便道:“乖女儿,老爸现在是临时抓急。等事情办妥,老爸就能当上公事人,修新房子更加没有问题。女儿,你相信你老爸吗?”
白冰望着老爸。老爸一直在村小当老师,含辛茹苦省吃俭用,把一腔心血贡献给了家里,贡献给了学校。村小撤消后,老爸因为年纪偏大,没有能转为公办教师。现在,既然有了机会,老爸当然只能孤注一掷。白冰只好点了点头。白癞子就将自己准备修房子的钱,还东拼西凑借了邻居的,总共三万元交给马罗。马罗接过钱说不够,马上打电话对罗梅罗乡长说要是乡里凑不够钱,这个项目就要选择临乡了。罗梅罗乡长很着急,指示白癞子一定要想办法,于是,白癞子按照当时乡长的要求找村长黄厚学借了村里的公积金一万元,作为前期费用。为了稳妥,白癞子让马罗打借条。马罗心里很不顺,说:“我要的前期费用也不多,仅仅就五万元,可你看你,打折成四万,还要让我开借条——”白癞子顺手将钱抓到手里,说:“你不打借条也行,那我还不借了。”
马罗赶紧说好话:“白大哥白大哥,嘻嘻,我打我打。”乖乖地打了一张借条给白癞子。
白癞子望着马罗那张光鲜鲜的白脸,一字一顿地道:“马罗先生,四万元可是我的身价性命了,你可得好好成事,不然,我可轻饶不了你。”
马罗走了,白癞子天天等他的消息,可是,却老也没有消息到来。他实在等不及了,就去找乡长罗梅罗。乡里正在开班子会,罗梅罗说:“老白,你怎么能找我,这事要说找的话,也该我来找你才是。乡里不是全权委托你和马罗进行前期运作,要是有什么闪失,该你承担全责才是。”说罢,垮着脸子将白癞子赶了出去。
白癞子走出乡长办公室,心里沮丧得要死。他只好给马罗打电话,可是,手机却显示是空号。没有办法,他只好坐大客车到县城去找马罗去了。马罗不在家,一连找了几天,连人影子也没有。于是,他只好问马罗家的邻居,一问人家就告诉他,说这个马罗租的房子连租金还欠着呢,还问白癞子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白癞子很生气,却又非常沮丧,只好怏怏地回到乡里。这时,村里那些借钱给他的邻居晓得项目搁浅,都纷纷上门找他讨债,连妻子也远走他乡下落不明。他被逼迫得没有办法,只好把房子卖了,与女儿白冰一道到了山上,住到山上一间村里原来看牛人临时搭建的茅草房内。
为了这事情,白癞子一直找乡里解决,可是,乡里领导却以白癞子是和私人联系为由不予解决。后来,乡领导全部换了,再后来又撤乡并镇,白癞子的事情更加没有人管了。见到家里这种情况,原本在县里读高中的白冰只好辍学,到沿海打工去了。在沿海,白冰为了生活,做了很多事,包括纺织厂女工,女佣人,也包括做小姐。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呀,家里连窝都没有,我不狠狠地挣钱回家,我们这个家就完了。”白冰幽幽地说道。
洪骅琅望着她,叹了一口气。
“大哥,你其实真该要了我。我家被村里人孤立了,好孤独呀。说实话,我眼睛看人有毒,觉得你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所以,我非常非常需要你的帮助。但是,我这个人从来不愿意欠人什么,真的。”说着,幽幽地望了洪骅琅一眼。
洪骅琅觉得一股正气沿着脚底朝上鼓荡。他说:“妹子,你真是苦命人。苦命不要紧,有圣人说,苦难是人成长的财富。”
白冰说:“那是有钱人闲着无事乱扯,哪个想吃苦?”
洪骅琅说:“妹子——”
白冰就嘻嘻地笑。“洪大哥,你怎么一直叫我妹子?你真愿意当我大哥?”
洪骅琅老老实实的说:“确实白冰,我家里也穷,也没有妹子,你要是愿意,就当我妹子吧。”
白冰惊异地望着他,退后一步抓着洪骅琅的手,真诚地说:“大哥,你从今以后就是我亲大哥了,你要保护妹子哈!”
洪骅琅胸中一股豪气,这么清纯这么漂亮的一个妹子,却被生活压迫得乱了分寸,自己是一个男人,应该帮助她走出低谷,走向光辉的未来。于是,坚定地点点头,说:“白冰,我愿意当你的大哥。”
白冰拍着手儿跳起来,说:“真的?”
“真的。”
白冰将嘴儿凑过来,抱着洪骅琅吱地深吻了一口,然后对着群山大声喊道:“我有大哥了!我有大哥了——”
洪骅琅心里也很感动,说:“白冰妹,你老爸的事情还没有讲完,我想听呢。”
白冰与洪骅琅并排走着,还将小手儿放到他手里,讲了起来。
后来,白冰意外得到老爸白癞子生病的消息,赶紧花高价乘坐飞机回家,背着老爸就到县城医院看病。老爸得的是急性阑尾炎穿孔,幸亏白冰回家,还没有耽误救治时间,捡了一条命。白癞子病还没有好,就坚决回了家。原本用来修房子的钱全部用完,白冰也因为老爸,不好外出。这时间,白癞子想到镇里欠他的那笔钱,就找镇上要,镇上却不理不睬,没有办法,他只好上访,一年中倒有半年多在外面上访,成了上访专业户。在此期间,农村户口的教师很多都一次性给予解决了公办教师,而白癞子因为一年多没有上班,农村教师也被除名,没有了农村教师身份,连转的资格都没有。而且,经过人事变动,乡,现在是镇子里的领导根本不承认上一届领导的决定,村里的负责人更不承认。
“洪大哥,您给评评理,我老爸这件事,难道真的只怨我老爸吗?”白冰眼眶里含着泪水,望着洪骅锒幽幽地说。
望着这位被黄厚学们背地里叫做“南下干部”的美女,洪骅锒心里老大不忍,可是这种事情,自己能有什么发言权?只好陪着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又问:“白冰妹子,你说你老爸不见了,他什么时间不见的?按照你对他的了解,他会到哪里去呢?”
白冰说:“我老爸就是今天清晨不见的,昨天晚上他还喝了酒才睡的觉,早上起床我叫他,就没有看见人了。估计是去卖竹器去了,这个时候去卖什么竹器呀,村里镇上把他看管得好像坏人!哎,这个鬼老爸,真真拿他没有办法。他会去哪里,我也不知道。”
洪骅锒说:“白冰妹子,不要着急,你老爸既然走了,那他就有可去的地方。”
白冰说:“可是,明天人家米县长要来,我们不能放了县长的耙子吧?”
洪骅锒说:“没有关系,我这里马上给米县长打个电话,把这个情况给她汇报一下,让她改期吧。”
白冰喜出望外,拽着洪骅锒胳膊跳着说:“哎呀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骅琅哥你真有办法!谢谢你,谢谢你!”
洪骅锒被白冰抱着感觉很受用,尤其是白冰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让他心情大爽。还有,还有就是洪骅锒无意之间摸着了白冰的胸,很温暖,很有弹性,他好像叫火烫了一般跳起来。白冰却好像没有事情,瞅着他嘻嘻地笑。两人相跟着朝着蜈蚣山上走,洪骅锒想着白癞子的事情,心里想,既然村里和镇里都让自己看管白癞子,那么自己就只得忠于职守,要靠着照管白癞子成就自己的前途。可是,这个事情能做出什么成绩?洪骅锒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