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你这就是小心眼了,将来若是殿下去了河南,一样可以去你老家呀!”解缙不满地嘟囔起来。
“殿下出京是国事!”铁铉撇了解缙一眼,“去俺家里作甚?”
“粗俗!”解缙不屑地说道,“老铁你也是个朝廷命官,别一口一个俺俺的,要说官话!”
铁铉眼皮跳了跳,随后捏了下拳头的关节,嘎巴嘎巴的响。
解缙看看朱允熥,发现后者一脸揶揄的微笑,随后挪挪凳子,坐到了一边。
这时驿站给众人准备的饭食也端了上来,蒸米饭热鱼汤,蒜苗炒猪肉,几盆小菜。
驿站之中接待官员都是按照品级提供饮食,可是朱允熥这一行人实在人数太多,仓促之下也只有这些。
一口鲜美的鱼汤下肚,身上的寒气和疲惫尽数被驱散。
驿丞在边上笑道,“大人,驿站里有陈了三年的麻姑酒,最是能解乏,您要不要尝尝?”
朱允熥瞬间脸黑,冷笑道,“江西大灾,百姓饭都吃不上,你这里还有酒?”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来。朱允熥本就是皇孙,又每日和老爷子在一起,说话之中,不知不觉也有了王者的气势。
驿丞被朱允熥的眼神一瞟,顿时心慌的不行,双腿发软差点跪下。
作为驿丞,他干的就是迎来送往的活,一双眼睛最是能分辨达官贵人。眼见这些锦衣卫,都小心翼翼的簇拥着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便知道这是一位了不起的贵人。
有心巴结,却没想到拍到了马腿之上。而且周围那些锦衣卫,也都虎视眈眈看着他,当下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殿。。。。。公子!”解缙笑着说道,“当地风俗如此,不怪他。抚州和吉安的百姓,宁可不吃饭也不能不喝酒。每日清早,城门刚开集市兴旺的时候,到处都是喝早酒的人。”
说着,又是笑笑,“早酒配肉,那可是千金不换呀!在下的父亲八十高寿,每天都还要喝上二两。”
朱允熥想想,看看周围那些风尘仆仆的侍卫和锦衣卫们,转头对何广义说道,“你们喝点?”
随后,不等错愕的何广义推脱,对驿丞说道,“来一坛,给他们每人分递一点,不能多喝!”
驿丞胆战心惊的去了,众护卫都是喜笑颜开。
一场秋雨一场寒。
雨虽然不大,可却极其的冰冷。
阴风细雨之中,一队数百骁勇的骑士,策马而来。他们的脸都掩盖在,遮挡雨水的斗篷之下,天地间满是马蹄踩在泥水中,和他们马鞭的回响。
奔腾的战马,从辔头里不断的喷出白色的热气,战马疾驰的马蹄带起地上的泥水,落在骑士丝绸面做成的雨衣上,形成片片斑驳。
这是通往抚州的官道,这队骑兵就是日夜兼程的朱允熥一行。出京之后,他没有摆任何的亲王钦差排场,而是放督察院户部的文官在后,亲自带着何广义,傅让,廖家兄弟等侍卫,一人双马疾驰而来。
如果说应天府之中是大明的盛世,那出京之后所看见的,就是最真实的人间。进入抚州地界,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凄风冷雨,大片的农田泡在洪水之中,原本饱满的稻穗都被洪水压弯。
吁!朱允熥勒住马头,战马鸣叫两声,马蹄在泥水之中用力的踩踏几下。
“到哪儿了?”朱允熥大声问道。
何广义在边上大声道,“殿下,还有二十里就到抚州城。”说着,对朱允熥小声说道,“殿下,前头开路的兄弟应该已经进城了。您看,是不是在前边驿站歇歇,您换换衣服,等着抚州城的官员出来接您!”
“好!”朱允熥点点头,“连续赶了几天路,大伙也累坏了,进去喝碗热汤,好好收拾一下!”
“喏!”何广义大声应道,“来两个人,快马去前边的驿站通报,吴王。。。。。。”
“别说是我!”朱允熥制止他,对要出发的骑兵说道,“随便报个官职就行!”
两个开路的骑兵答应一声,纵马消失在细雨之中。
大明各处都有驿站,抚州的驿站就在朱允熥一行人几里之外,转眼就到。驿站改邮政的新政还没推行到江西,所以这里还是用来接待过往官员为主。
江西这个地方在后世,多少有些缺少存在感。大家谈论起江西人,最常见的称呼就是江西老表,经济上不是最突出,但也不落后。再深刻了解一点,就是江西人吃苦耐劳,在资本家眼里是听话肯干,一个顶俩的好劳动力。
可是这个时代的江西人杰地灵,人口稠密农业发达,每年被朝廷录取的士子占据半朝之多。而且有明一朝,中枢首辅阁臣大多出自江西,总人数单单落后于江浙。
并且江西的读书人,也没有江南士子那么喜欢拉帮结派,排挤异己。动辄攻击政敌,不死不休。他们相对温和,往往君主比较放心。
抚州更是江西出类拔萃的地方,这里是王安石,曾巩等人的故乡,唐宋八大家家,这小小的抚州就出了好几位。
转眼,驿站就到了。朱允熥的战马进来驿站的院子,驿丞已经带着驿卒恭敬的守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