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仍在继续,战局却在倾斜——事实上,每时每刻都在。死灵法师奋力挣脱了诸多灵魂的束缚,将它们化为己用。他成功蜕变成无名者,获得了非凡力量。他的努力人们看在眼里。他也称得上竭尽全力了。
不过此人并非赢家。克洛伊塔的白之使为这份狡诈多花了十分钟,他一边将幽灵困在了寒冰之中,一边加固了霜叶堡的承重墙,以免这地方彻底坍塌,将活人死人一同掩埋。后者在十分钟内占比更多。
“这不公平!”纽厄尔尖叫,“这不公平!”他发狂一般左冲右突,但冰壁纹丝不动。“我是圣灵,我是无名者!怎么可能?”最终,死灵法师只能茫然地打量四周。
看来纽厄尔并不清楚他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尤利尔心想。高塔的巡察使者,外交部的白之使阁下,此人与学徒迄今所见过的全部神秘生物都有着天壤之别。死灵法师寄望于恶魔的力量,但他并不晓得他的希望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他没走错任何一步,却输给了自己的渺小。可悲的挣扎。
『这白痴真见过空境么?居然掉头回来』指环索伦嘲弄,『依我看,那些灵魂本可以让他跑快些』
凯蒂则胆战心惊地望着墙壁的裂缝,尾巴心痛地抽搐不休。『住这儿的公爵会出钱修缮城堡,是不是?』
“我想她会的。”霜叶堡乃是公爵的住处。此地历史悠久,建于伊士曼王国立国之前,还颇具传说色彩。只要特蕾西公爵发现自家院子里真的有“传说”,她肯定会重视的。“离我远些,诸位。”尤利尔告诉它们。
『不行!没有第二次了』索伦严厉地写道,『不论你要干什么,我都不会允许』
“我要把死灵法师引过来。”
『从冰霜里?』凯蒂不明白:『他很快就死了,何必多此一举?』
“总得彩排一下。”尤利尔已经找到了纽厄尔连接羊皮卷的丝线。他忽然伸手拉动,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就在这时,学徒感到一股无可抵挡的巨力从长线的另一端传递而来,差点把自己拽个踉跄。他又试着绞断它,结果竟一下成功。
另一边,死灵法师也察觉了异常,猛地扭过头来。无形火焰沿丝线燃烧,眨眼窜到这头,尤利尔的手臂着起来。
……
『到我这来』声音微不可闻。
尤利尔睁开双眼,疲惫立刻吞噬了他。不对劲。我怎么了?是魔药的缘故,也许根本是毒药……喝下索维罗后,一百次里只有一次成功,为跨过这道坎,他不知重来了几回。
如今他的精神达到了极限。学徒只想倒头就睡,再不起来。这可不行!我必须清醒。他勉强走到冰壁前,指环在旁冷嘲热讽,也无法令他停下。
“回去。”年轻人自风雪中显身,开口命令。“这对你有好处。”与此同时,他一下与尤利尔对视。
尤利尔顿感不妙。下一刻,梦境破裂了。
……
『……南方……』
“索伦?”尤利尔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处陌生角落,眼前狂风大作,遍地寒霜,鬼影在身旁游过。他吃了一惊。我必须离开这儿!学徒意识到自己不知为何身在战场中央。
“回去。”
……
『……来……来』
更冷了。尤利尔什么也看不清,世界只有冰凌和风雪。他瑟瑟发抖,手脚麻木。
“回去。”
……
『到……』
“回去。”
……
“滚。”
……
他终于离开循环的梦,只觉浑身无一处不难受。但如今所在是否是现实,尤利尔不能肯定。他早已失去了判断能力。城堡又黑又冷,远方战场传来的响动,也几乎消失。这儿是哪儿?他短暂地迷惑。我要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冷?
『你还好吗?』凯蒂问。
『别理他』指环告诉它,『这才是正常现象,让他好好睡上一觉。看来我们用不着你的棍子助眠法了』
『那是我唯一的信徒!当时我是在帮她。』
“不用。”多谢你们手下留情。尤利尔揉揉眼睛,翻身坐在地上。他冷汗淋漓,不知今夕何夕。在梦中他也颇为疲劳,但远没有这般恍惚。这是现实,他猜测。我回来了。
但怎么办到的?学徒的誓约之卷还在手上,将他消耗的魔力迅速补全。原本他以为是现实中有人拿走了羊皮卷,才会使他脱离预言……不,是使者。尤利尔记得回归前看到的双眼。他与我对视,我便离开了。
学徒不安地尝试重新回到梦境,果真失败了。这下坏了。
“索伦,我做了梦。”他只得求助于高塔的夜语指环,“海恩斯先生说那就像占星师的梦,但我突然醒过来……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