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一辆朴素的马车停于江府门口。
聂政廉派了一队士兵过来,帮她一起装运酒罐。
这次来的几人都是新面孔,并没有上回的近卫在,江书棠不知道他们的脾性如何,也不好随便搭话。一路也就无言。
江母批了一块厚披肩,站在门口目送她远行。
江书棠掀开窗帘,看到母亲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不由得眼中酸楚。从前几年,她忙于事业,多少次母亲这样送她出差,送她远行。
现在一切又开始回到了起点。
早雾散去,马车出了苏州城一路奔驰,转眼追上了从驿站出发的提督的兵马。
那边整齐划一,军容肃杀,看起来嚣张又光明正大。
江书棠暗叹一口气,只暗中交代自己谨言慎行。
待马车停下,她就立马跳下来去提督轿子前拜见,提督倒是好说话地迎了她进去。
提督所在的这架马车比江书棠所在的马车车架还大了一倍。
车内熏香袅袅,云桂和檀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能舒展人的眉心。
聂政廉微微仰躺着,手中端着一杯热茶,轻轻地点着,并不作饮。
江书棠进来之后,他先是一番假性的嘘寒问暖,随后就眉目舒敛地哼着小曲儿,看起来好不惬意。
看来,万事发展都很遂他的愿。
“书棠啊,你比你父亲强。”他轻轻挪了挪身子,铠甲声清脆作响。
江书棠连忙弯腰敛眉,低声道:“民女不敢。”
“诶~有什么不敢的。”他笑了笑,接着道:“眼下我们去扬州,你可有什么打算?我可听说你带上了你家酒窖里的酒。”
“是。”江书棠拱手行了礼,在提督的示意下在侧边坐下,这才解释道:“家中有父亲遗留下的残酒,眼下府中开销至大,便想着带一部分酒去卖。”
聂政廉锐利的三角眼看过来,声音没有波澜,却处处像凌迟之刃:“我送你的药材箱,你没有打开看?”
“我当时病重,后来家母与家中管家便代为收纳了。后来又开始忙于准备这次出行之物,所以眼下还未仔细盘点。代此番归来,我再细细盘点一番。”江书棠陪着笑道。
伴君如伴虎,一字一句都要仔细斟酌。
“那你回去可要仔细查看,里头可都是好东西。”聂政廉似笑非笑地道,“最起码,不用像你现在这样,带着酒出行了。跟在我身边,还在考虑生计之事,未免有些落我的面子。”
江书棠连忙点头称是。
“这几日不见,你倒是乖觉不少。”似乎是比较满意,他将茶盏轻轻搁下,凑上前,一只手捏住江书棠的下巴,抬起对上她并不惊恐万分的眼眸,笑了笑:“待此行结束,我会考虑将你们府上的庄子还你们。”
“当然,前提是,你没有背叛我。”
江书棠点了点头,不动声色避开他的手指,“大人放心,书棠一定努力为大人分忧。”
“哈哈哈……”车架里发出几声低沉的笑声:“我早说我喜欢你这样的。要是早些有你,你父亲又何必死?”
江书棠的眼睫微微垂着,一片阴影下分辨不出她内敛的情绪。
大人物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身为蝼蚁,此时就只有不顾一切往上爬。
爬上去,才有资格谈判生死。
聂政廉若无其事地要拉她到怀里去。江书棠往边上侧了一侧。
缓了缓情绪,道:“大人,我可以为您做生意,谈合作。但是,我只负责这些部分。”
聂政廉轻笑:“你敢和我谈条件?”
江书棠点了点头:“大人,我既然敢提条件,就说明,您在范围内提的要求,我都可以做到。”
“好,好,好!”聂政廉一连说了三声好:“那看来,你这美色,本官是无福消受了。江先生。”
下了马车,江书棠又出了一身冷汗。只是眼下她平静了很多。
他同意了。那接下来能翻身到如何地步,就全看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