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凉如水,月光透过青石的罅隙,点点斑斑照在门上。
江书棠推开门,一男子背对着月光,颀长的身影看起来孤寂清廖。
来人果然是温庭晏。
许久未见,他换了一身青色的锦袍,身披兔裘,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起来有几分谪仙般的清冷与疏离。
见到江书棠进来,他才转过身来,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江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温大人穿着倒是人模人样的,奈何干的事情倒是一点君子风度都没有。”江书棠将外袍揶了揶,又将脖子缩在围脖里,打了个哈欠:“深夜前来找我,孤男寡女,也不怕影响了我名声。”
温庭晏也不生气,只是略微挑了挑眉:“江小姐想来也派人去打探过我,那便知道我不是那等浅薄唐突之徒。”
“是,是,是。”
江书棠当然打听过,甚至知道,当朝户部尚书,应当算是这西兖难得上的好官。
他不仅深谙百姓之苦,多次上奏更改税赋,更是冒着得罪千百官员的风险,多次要求改革命官俸禄制度,可谓是清正廉明,两袖清风。
这也是她胆于在他面前放肆的原因。
“所以,尚书大人,深夜前来究竟何事?”江书棠的声音略带了些不耐烦,毕竟为了明天的事情她已经很烦躁了。
“我得到消息,聂政廉应当是暂时信任了你了,打算将手中的名帖交于你,让你代他之名前去县令宴会。”
“提督大人?他怎么连这种宴会都要掺和一脚?不怕下属和百姓不自在吗?”他一个一品大官,对一个小小县令的宴席感兴趣作甚?
不待温庭晏回答,江书棠就自言自语道:“哦,也能理解。毕竟你也想参加来着。”
说完,连忙摆手:“没有说你不体恤下属的意思啊……”
只是好好的宴会,这群大人物一参与,每个人都会战战兢兢,浑身不自在。
温庭晏见她手忙脚乱,轻笑一声:“你倒是胆大了不少,现在敢编排我了。”
许是月光温柔,他的声音也并不锋利,所以江书棠确实是胆大了不少,问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所以你竟然要查他贪腐,为何如此光明正大?”
身为钦差,身边既没有千军万马,也没有武林高手,就一个小厮,怎么敢的?
甚至差点因为拜访提督,暴露底牌而被毒死。
看他的模样,又不像是笨的不太聪明的类型……
“你这话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你打算站在我这一边了吗?”他的语气里有着不着痕迹的喜悦。
“不要造谣,我不站队,得罪提督对我来说没有好处。”江书棠摆了摆手:“算了,我只是好奇罢了,如果你不愿意说,当我没问。”
“那真是可惜了,本来我可以告知你的。”听起来还有些遗憾。
“明日的宴会,不是明面上那么简单。”温庭晏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江书棠:“你要沦为他的门客,就要提早做好完全的准备。明日之宴,可谓是龙潭虎穴。尤其是你那一张名帖,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他让你拿着他的名帖去,怕是要提前让你树敌了,权看你如何摆平了。”
“那张名帖?”江书棠有些不解,“为什么?”
“你可知,有多少人有这个权力拿着提督大人的名帖出入?”他的声音低沉,浸润在夜色中:“明里暗里,为公为私,此间众多错综复杂的关系,在你拿着提督名帖拜访的那一刻,也就是给了他们信号。对他恨之入骨的,对他趋炎附势的,到时候矛盾都会转嫁到你的身上。官官相斗,不是那么容易说清的。他们动不了提督,还动不了一个你?”
“哦,这我都知道。”江书棠到底是现代卷王,也经历过各种尔虞我诈,自然不会不清楚,更何况,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在提督权盛的当下,她相信没人有这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