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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山下人心黑（第1页）

经历了半夜的一场剧变，天亮后的车马场要比以往来的冷清许多。不少掌柜们为了安抚手下伙计的情绪都给他们休息一日，与之匹配的还有分量不少的银钱发放。但经历这样的袭击商队伙计们也没有花天酒地的想法。毕竟往日相熟的同伴突然死于非命，纵然这些商队伙计心思再淡漠却也不好在这个时间跑去小镇中央区域的青楼买醉。

与平静到有些压抑的车马场不同，小镇里的其他地方却因为车马场之事一片轰动。商队聚集的车马场本该戒备严密，但却突然潜入了十余名匪盗一下子闹出了数十条人命。这样的消息对于已然平静了几十年的小镇来说无疑惊天动地。随着这事情闹腾大了，当夜玩忽职守的衙役以及其上级全被官府查办。震怒的小镇督办命人彻查此事，竟然查出了官员受贿的消息来，受贿官员早就被抓到了大牢。只是那行贿之人却迟迟追究不到。这引得小镇内的百姓议论纷纷，不少妇人汉子都红着脸怒骂那个在其位不谋其事的官员。

只是这事情无论如何之大，对于小镇居民来说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个话头。而在小镇内暂居的塞北贵胄眼中，这件匪盗案件却散发着诡异的味道。地位高权势足的自然明白这所谓匪盗其实就是一柄插向那河曲城玉公子的刀子，甚至有人早已理顺玉公子与他人的恩怨情仇将目标指向了包括钱芩在内的寥寥几人。而若是地位与权势不够之人，这件匪盗案却只是迷雾重重。

小镇之内暗流涌动之时，刘知蝉正在车马场内与玉生花密谈。“不知道公子叫我何时？”刘知蝉端着一杯玉生花为她准备的安神茶小口抿着。昨夜命悬一线又未休息好，刘知蝉眉宇间颇为憔悴。她与玉生花分别坐在屋内坐榻两边，曹沐侍立其后如标枪站立着。

玉生花细细打量了刘知蝉几眼，颇为满意地点头，“你这道姑现在却有了几分位高权重的威仪了。也不知道这份气度对于我塞北是福是祸。”这玉家公子修为深厚气色与昨日无异，他只是端着一杯普通茶水坐在旁边，身边站着矮壮汉子高大壮。

“公子说笑了。”刘知蝉并未理会玉生花似调侃似真心的言语开口说道，“公子要不然还是说正事？”

“我们明日出发前往兴庆府。”玉生花没再故弄玄虚，说出了一个刘知蝉最为关心的问题。

“那就多谢公子了。”刘知蝉从坐榻上起身，对玉生花行了一礼。这个女子神色平静，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掩盖不住的喜悦。玉生花刘知蝉那一丝小女人姿态收入眼底后微微一笑。他起身虚扶了一下刘知蝉，“不必如此多礼。如此匆匆出发却不单单是为了你。”

刘知蝉并不是迂腐之人，所以当玉生花摆出虚扶的姿态后她便再次施礼回到了坐榻之上。她对于玉生花所说话题有些疑惑，但却没有贸然开口询问，只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玉生花观察到刘知蝉的神色却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目光转向了一直安静伫立在自己身后的高大壮。这个矮壮汉子收到自家主人的眼神上前一步。

“我昨夜命人搜查了那群匪盗的尸身。”高大壮对刘知蝉躬身行礼，“除了致人死地的毒物与兵器之外还发现了不少的引火物。后来有商队伙计在附近发现了数袋火油。”

刘知蝉微微皱眉，她去看对面的玉生花，发现这个玉家公子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我以为那群刺客是梦河君的手段。却不知道那些火油与引火物是何等用意？”刘知蝉低声开口，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玉生花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这你却想错了。梦河君贵为圣人，他虽然有不同寻常的野心却亦有圣人的胸怀气度。他既然没有在贺兰山下杀你那就绝不会急着在这边陲小镇中布局。”

“公子是说昨夜匪盗背后主谋另有其人？”刘知蝉问。

“是。那毒药与匕首是为道姑你准备，而那火油和引火物却是冲着我玉家来的。”玉生花笑道。

这下刘知蝉心中疑惑更胜，她方才下山与玉生花结识也不过是随着观止眸的指引。短短一天不到究竟有何人会对自己和玉家均有如此敌意，竟然会派人想要一石二鸟？

“道姑你有疑惑？”玉生花细细欣赏着面前道姑蹙眉疑惑的模样。

刘知蝉微微点头，“公子已有答案？”玉生花端起面前的茶水品了一口。茶叶并不名贵，只是小镇本土的劣茶，但这玉家公子却依然细细品味面色毫无厌弃之感。“我的确知道是谁动手，但那人只有却有人回护。我既然打不了狗便只好躲开不让他继续来咬人。”

“那人为何想要杀我？”

听到这个问题，玉生花并未马上回答，只是突然探身过去仔细盯着刘知蝉的双眼。刘知蝉一双眼眸乍看与常人无异，但若是仔细观察却能看出那双瞳孔中深邃幽远的意味。“这就是天道馈赠的观止眸？”玉生花面带惊讶，竟然看得痴了，“之前只是耳闻，现在这么细细一看，当真是有几分别样的韵味。”

被这样一个男人不尊礼数的盯着看刘知蝉看却不羞涩，反而同样盯着玉生花的眼睛似乎想让这公子看得更清楚一些。玉生花看了片刻终于看够了，重新坐到了合乎礼节的位置。“道姑你看得到天下之大又在圣人门下避世十数年，自然心胸高远。但你却不知道在这山下泥潭里成长的人心若是狭隘污浊起来究竟能有多么不堪。”刘知蝉眨了眨眼，并未领会玉生花言语里的意思。

“羊肉面。”玉生花对刘知蝉笑了笑。

简单的三字却让刘知蝉恍然大悟，她的确在那面摊对那登徒子有所恶言，但她却的确没有想到那人会因此欲取自己的性命。得此消息刘知蝉心中升起的却并不是愤怒，反而是一丝啼笑皆非的情绪。

“好笑吗？”玉生花看着刘知蝉脸上的神色问到。

“好笑。”刘知蝉点头。

“山下人大都如此好笑。”玉生花无奈道，“有时候便是我在旁人看来大概也如此好笑。”说罢这些话玉生花脸上似是闪过一丝落寞，但这缕情绪去散只在刹那间，便是刘知蝉也没有看清。至此玉生花似乎没了谈话的兴致，低声对刘知蝉说，“最后一个问题。此去兴庆府，道姑你想用什么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