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样时而站起来焦躁地走来走去,时而坐得像一块石头那样靠着墙。
直到天亮了,楼上开始出现了脚步声,你拿起所有的行李就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
你要去县车站,你要离开这里,要去田阿姨留给你的地方。
换了两辆车后,你终于搭上了这趟行程的最后一辆车,上车前售货员跟你讲过,这趟车一共要开五个多小时。
你走到最后一排座位坐下,瞪着眼睛直到现在,直到那在母体中羊水般的引擎声慢慢将你紧绷的精神打散,终于在无意识间,你睡着了。
如果很多年以后的你往回看,你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发现被骗钱到看到信件重新获得希望,再立刻无意间直面了一场许多年前的杀戮。
从失望到得到希望,从希望直接坠入深渊,仅仅不过发生在这十来天。
如果你成长在最普通的家庭,被骗和目睹亲人的死亡这两件事的其中一件,已经足以让你被关怀备至,被安慰很长一段时间。
这样看来,从小被折磨长大的你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倒有了一定的优势。
因为你很早就学会了当你必须要面对一些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时,最好的办法不是看着它,而是习惯它。
就像你如何忍耐父亲对你的欺凌。
就像你如何忍耐母亲被父亲打骂而她从来不反击。
任何难以接受的事情,只要你选择看到却愿意忽略,那么这总有一天就伤害不了你。
正如你的父亲最后一次踢倒你脚下的凳子,你已经学会了不再哭泣一样。
其实有另一个词形容这个状态也很合适,那就是“麻木”。
任何痛苦都要先被觉察才会真正被意识到,而当痛苦没有被觉察以前,人往往可以处在痛苦中而不自知。
这或许就是你现在希望自己可以陷入的状态。
这也是唯一能让你继续活下去的状态。
“姑娘,姑娘。”
你感觉到有人在摇你的肩膀,可是你实在不想睁开眼。
“醒醒,已经到站啦。”他坚持不懈。
你无奈睁开眼睛,又是一天黑夜到来,你甚至没看清叫醒你的人长什么样子。拿起行李袋和背包就站起来下车。
一阵凉风吹过你,你瞬间清醒了不少,人来人往的汽车站里,你没看出来这里和你的家乡有什么不同。
阿姨写下的地址被你抄到了另一张纸上,原来的那封信被你用本子夹在了背包的夹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