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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景色仿佛在一瞬间退去,她独自一个人站在空旷的空白里,看不见来路,回不去退路,时间像一阵阵风一样从她的身边呼啸而过,唯独留下她,惶惶无所依,心里空荡荡。
林听伸手捂住了发酸的眼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泛着酸胀的心。
“林听,林听!”许敬亭再次叩了叩桌面。
林听恍然回神,她嘴角扯了扯,带起苦涩的笑意,“嗯,应该就是期期。”
玻璃墙外耀眼的阳光覆盖在上面,满面都是绚烂瑰丽的色彩,许敬心中叹了口气,忽然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继续从事之前的工作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宏图的对家华章传媒,你可以去试试,以你之前的成绩,应该是没有大问题的。”
林听抿了抿唇,华章传媒,大家都说离开了宏图,可以去华章,但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对期期的怨恨早就摇摇欲坠,对兰亭的想念日渐蚀骨,对于未来,她一直靠着年少时的坚持,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记者,但是在成为记者的这些年,她也日渐厌倦了……
她眼中的疲惫呼之欲出,这座城市的回忆压在她身上太多年了,再这么下去,大概会渐渐熬空她的精力。
许敬亭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这么一起不断地往下坠落,他望了她身后闪烁着光芒的玻璃墙,片刻他收回视线,看着林听,忽然道:“华大是兰亭想去的学校,他去不了了,你要不要替他去看看……”
华大……
林听一滞,脑海中呼啸而来的是他们一行人,期期、兰亭、先哥、陈恕,还有她,他们带着活力、期盼的欢声笑语,他们大声喊着要永远在一起的过去,那片霞光满天的苍穹倒影在当时的她的眼底,欢畅以及喜悦流淌在当时的她心中。
华大……最终只有被保送的先哥去了,陈恕去了德国,期期不知所踪,她留在了京照,读了京大。
兰亭,兰亭。林听反复在心中轻念着他的名字,良久,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好,我会去看看的。”替兰亭去看一看。
是了……即便其他人没有遵守承诺和约定,她也应该遵守和兰亭的约定。这一刻,摇摇欲坠的支柱再次撑起,林听攥了攥指尖,仿佛又汲取到了力气。
许敬亭笑了,“那就去看看,工作的事不用急。”
“嗯。”林听点点头,眼底的颓然缓缓散去。
见她再次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许敬亭决定告诉她她未曾知道的过去的事情,“林听,当年期期离开也是不得已的……”
……
许敬亭语气平静地讲着后来他了解到的关于张家、张期期那段时间的事情……
家庭遭逢变故、父亲出轨、父母反目离婚、母亲离开,远走英国、强制要期期联姻、甚至将期期关起来,为了逼迫期期妥协将她的档案都从学校拿走了,给期期申请美国的签证,想让她和陆向川一起前往美国!
“后来,她应该是找到机会,拿着重要证件和档案袋逃离了京照市……”
林听满脸愕然,在这一刻她也想起来,那一天一中来了好几个身穿黑色西装,体型壮硕的男人,他们在重点一班的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后来曾老师过来让他们走了……
原来那些人就是来抓期期回家的吗?
林听抿了抿唇,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无尽的悔恨,期期遭遇的这一切她都不清楚,明明……明明她也在痛苦中挣扎着,而她……
她们曾经是朋友啊,她却用言语朝她的心上狠狠扎了一刀,想让她像她一样痛苦自责。
想到如今身形清瘦,总是垂着眼帘,忐忑不安的期期,林听捂住了眼眶,身体微微发抖,酸涩涌上她的喉咙。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被怨恨冲昏了头脑,占据了思维的清明,她偏偏将兰亭的意外怪罪于期期的身上,让她凭白背负上了一条人命,这些年要压垮她了吧……
若不是她使了心机,陈恕和期期早该遇见了,也不至于错过九年的时间……
林听咽了下喉咙,良久良久,她瓮声道,“那不是期期的爸爸吗?怎么……就……”
许敬亭神色晦暗,平静道:“家族总是这样的,一个人的意志算不上什么,家族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为什么?敬亭哥,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从不告诉我?”林听放下手,红着眼眶望着许敬亭。然而问出口的那一刻,她便后悔了,说到底伤害期期的是她,她又想怪谁呢?不该这样的。
“对不起,我……敬亭哥,真的对不起。”
许敬亭侧过头,望向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世界,“你就当我也有私心吧。期期当时已经离开了,但你……”
他心中叹了口气,低声道,“总得加点砝码让你撑着坚持下来。”
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只是年少学生时期的一段青涩感情,他以为会是稀薄的,浓重的时光轻轻一吹就要散了,可是没想到偏偏她一直留在了原地,执拗地不肯往前走。
……
林听拭去眼尾溢出的泪水,离开之前,她忽然转身道:“敬亭哥,把眼镜带上吧,你是你,他是他,我不想成为你的精神负担,你也不用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
她走了,许敬亭依旧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他嘴角不由的勾起一缕自嘲的笑意,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她以为他是为了让她好受一点才故意拿下眼镜,让她可以看见兰亭……
许敬亭勾起桌上的眼镜重新带上,就让她这么误会吧,让他肮脏龌蹉的心思烂在心里……对她起心思的时候他早就不再是一个好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