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悄声说道:“当今宁王名叫朱宸濠,说起此人,就不得不提他的先祖,也就是我朝第一代宁王朱权。朱权为太祖第十七子,洪武二十四年,他被封为宁王,封地宁国,负责守卫北方边塞、抵御蒙古残部。当时宁王朱权手握大明最骁勇善战的骑兵——朵颜三卫,他曾多次联合诸王痛击蒙古残部,极善谋略和领兵打仗。”
韩英济和韩希捷听得有些入神,他们轻轻点头、一言不发。
严嵩继续说道:“太祖去世之后,建文帝继承皇位,当时的燕王即后来的成祖发动靖难之役。因为要从北京一路南下攻打南京,成祖既不想在北方有后顾之忧,又要扩充实力打赢此役,所以他便想出了一条一举两得之计,让宁王朱权的朵颜三卫为已所用。虽说宁王朱权不愿与成祖一道,但最后成祖还是想办法控制了他的朵颜三卫,迫于无奈,宁王朱权也随成祖参与了靖难之役。”
话说到这里,严嵩不禁停了下来,并稍作休息。
韩希捷见状,于是问严嵩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严嵩说道:“后来成祖打赢了靖难之役、登基即位,而他将宁王朱权的封地从北方改至江西南昌,并让宁王之位世袭罔替,直到如今朱权的曾孙朱宸濠继任并成为了我朝第四代宁王。”
韩英济说道:“如此说来,成祖待宁王朱权倒是有些不公。”
严嵩说道:“韩公子说得没错,成祖即位后,宁王朱权从此不受待见和重用,他被困在江西南昌,终日郁郁寡欢,最终忧愤而亡。”
韩希捷说道:“想不到宁王与朝廷竟结下了百年恩怨。”
严嵩轻轻叹息一声,然后缓缓说道:“是啊!”
韩英济说道:“严先生对我朝历史所知甚多,英济佩服不已。”
严嵩说道:“韩公子别忘了,鄙人曾任翰林院编修并且负责纂修史书,对于我朝历史,严某自然较为熟知。”
韩英济点头道:“说说严先生吧,你又是如何来到了这里?”
严嵩说道:“这要从今年初我在家中收到的吏部文书说起。”
韩英济遂问道:“吏部的文书上说了什么?”
严嵩说道:“承蒙圣上隆恩,严某进京回翰林院复官。”
韩希捷说道:“严先生进京为官的事还真被少爷说中了。”
韩英济则说道:“这是好事,可严先生看起来并不高兴。”
严嵩说道:“进京复官固然是好,但进京路上却是困难重重。”
韩英济反问道:“先生的意思是,宁王不会放过你?”
严嵩不紧不慢地说道:“没错,倘若让宁王知道我拒绝他的招募而进京任职,只怕我很难活着离开江西。”
韩希捷紧锁眉头道:“宁王的手段有这么残忍吗?”
严嵩说道:“你们不在江西,自然也不曾听说和了解宁王其人,此人性情乖张、阴狠暴戾,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
韩英济说道:“先生刚刚说,江西现在是宁王的天下,那吏部的文书送到你家,想来他也会知道。”
“宁王身居南昌,而我在老家分宜,两地相隔较远,吏部的文书直达我家,所以他并不知情。”严嵩缓缓摇头道,“虽说宁王的耳目遍布江西,他想知道境内的任何事情都不难,可在他眼中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所以他也不会留意我的一举一动。”
韩希捷反问道:“既然吏部下了文书,那你便是朝廷命官,宁王岂能随意杀之?倘若他真敢动手,那大明的律法又将置于何地?”
严嵩苦笑道:“还是那句话,江西现在已是宁王的天下,在江西他就是律法,杀我这样一个小官,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之事。”
韩希捷露出深思的表情,同时轻声喃喃道:“擅杀朝廷命官如同谋反,宁王真的有这么无知吗?”
严嵩仔细环顾四周,在确认旁边没有别的人后,他才悄悄说道:“宁王并非无知,其实他早就有反意了。”
此言一出,韩英济和韩希捷顿时愣在原地、瞠目结舌。
虽然之前二人在江南游玩时曾隐约听到过类似的传言,可当严嵩说出这句话后,他们还是吃了一惊。
只见严嵩又意味深长地叹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韩希捷恢复平静道:“路人皆知,难道朝廷就不知吗?”
严嵩说道:“依严某看来,朝廷定然知道宁王的心思,只是目前宁王尚未公然起事,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韩英济说道:“严先生继续说说你离开江西的计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