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戚继光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义父…」朱寅赶紧知机的踮起脚,伸着小胳膊,拍着戚继光的背。
戚继光听到第二声『义父』,咳的更厉害了。
朱寅不禁一脸幽怨。不同意就不同意呗,你别咳啊。
好像我逼你。
戚继光虽然咳嗽,可脸上却露出笑容,他摆摆手,喘息着说道:
「朱寅,你真要认老夫为父?你可想好了,老夫是革职戴罪之身,不再是什麽总督总兵了。」
「而且,天子和朝臣,都认为老夫是江陵相公馀党。」
「你认老夫为父,非但无法沾光,恐怕还要受到连累。」
「你,可想好了?」
戚继光边说,边打量朱寅的神态。
谁知这小人儿没有丝毫失望犹疑之色,竟是从容不迫的铿然说道:
「寅在辽东,既闻义父大名,心实向往之。恨不早生二十年,投身麾下,披坚执锐,为帐前一卒。」
「初,南倭北鞑为祸天下,文武束手君父忧心,无人制其侵凌,忍看黎民喋血。」
「而义父以虓帅之才,名将之姿,弱冠之年,精忠之诚,铸百战之雄师,练铁血之强兵,南征北战,殄灭群丑,犁庭扫穴,剪除凶顽。」
「倭寇丧胆于东溟,海波即平;鞑虏请罪于边墙,狼烟遂灭。」
「戎马倥偬,霜月荏苒,山河如新,英雄倦眼,至今已垂四十年矣!」
「立大丈夫生平之令名,建大英雄千古之功业,真乃大明柱石,国家干城,华夏名将,社稷之福!」
「今日既失爱于天子,获罪于朝臣,他日必彪炳于青史,流芳于百世。又何憾哉?」
「史笔如掾,太史当曰:大明文有张太师,武有戚少保。而社稷赖以保全也。」
「寅今日既拜少保为父,岂是趋利避害丶投机取巧之徒?」
「只愿聆听大教,感沐德风,承欢膝下,尽孝心头,全以忠义之名而已也。」
朱寅清声稚气,可这一番话,怎麽也不像出自九岁稚童之口。
而且说的十分诚恳。
戚继光忽然纵声大笑。
「俺问你话,你居然做了一篇赋!」
「哈哈哈!」
「皇帝不知我,天下不知我,妻子不知我。可谁知今日,还有螟蛉之子,知我戚继光!」
他豪气干云,只觉心中块垒一扫而空。
数年来的郁郁之气,荡然无存。
「儿啊,你年纪虽小,却是老夫忘年知音啊。」戚继光神采飞扬,再无丝毫消沉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