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弘玄听了,彻底安下心来。
一盏茶空,各自离开。大闹过后,还算圆满地收了尾,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顾绍卿独自离开顾家,却没立即回小院。一阵漫无目的的兜转后,他去了那日和陈夕苑一道游过船的广安湖畔,没怎么费力地,他寻到了那艘雕了“鹢”群的蓬船。
依着老操作,他付了钱,船夫去了隔壁船。
他独自驱船去向了湖深处,他的速度比其他驱船的人快了许多,片刻功夫,就甩了喧嚣,躲到了僻静无人处。
他随意地扔了船桨去到了蓬下,如上次般靠坐着。
阖上眼的下一瞬他在想,今晚种种,仿佛一场大梦,每一帧都让他觉得飘渺不真实。
前半段,他再如何克制,都压不住心头间一波接一波迸出的欢喜。
后半段,荒诞得他不敢信。
特别是在屋顶上,萧弘玄对他诉说的种种。经由那不多的阐述以及刚认识萧弘玄那会儿他透露的种种,若玄昌长公主真的是他的母亲,那她并不是故意要抛弃自己。
她是因为患了病,不断的失去记忆。
可即便是这般,她记忆里仍存有一些碎片,促着她去寻自己的孩子。
她是爱着他的。
鉴于此,他该听从萧弘玄的建议去趟玄昌。真相,可以说就在他一念之间了。可若是去了,稍不谨慎,他便去不了北地了。
若母亲真是玄昌长公主,他还能求娶陈夕苑,保她一世顺遂安稳,天高海阔,任由他们飞。
可若不是,他又失去了往上爬的机会。
陈夕苑进了狼窝,她该如何?即使夺嫡之争她胜了,在那她完全不熟悉的帝都,她该如何度过漫漫人生。他太了解她了,她不会喜欢那样的生活。
最后大几率是她脸上的笑越来越勉强,她的能量一点点被掏空。
极度清醒之下,顾绍卿的心仍偏向了那个不计回报给了他所有偏爱的姑娘。
他想陪伴她,想见证她走向高处,看她以专长和充沛善意去滋养这片江山。
蓬船随着水波浮浮沉沉,忽有风拂过,带走了顾绍卿心中沉郁,他主意已定。
一番折腾,回到小院前已过亥时。
小院门槛坐了个姑娘,被雪白厚实的披肩裹着,活脱脱一颗无暇又柔软的团子。这会儿她正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许是沉浸其中,他都定定看了她有一会儿了,她都还没察觉异样。
这样换个杀她的人来,这段时间,都够杀她几十回了。
想到这些,顾绍卿终于开了口,语气和好不沾边,“陈夕苑,你干什么呢?”
陈夕苑循声看了过来,一息都没耽搁,“等你呀!”
说话间就想站起来,岂料腿麻了,小幅度地踉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