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山大当家的要做大人了,喜得池婆合不拢嘴,二话不说抓了只最肥的公鸡杀了炖了,又打了三个鸡蛋,下了一大勺的红糖进去。
“哇,池婆婆,好香啊,池婆婆,我也要吃。”铁小花咬着小手指,软糯的说道,黑黑的眼晴满是馋意。
池婆最喜欢小花了,不过,“这不是给你的,等小花长大了,也第一次来葵水,池婆也给你来这么一顿。”
“小花,你就别想了,池婆向来是最小气的,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大当家的留着,就老当家的想吃一个鸡蛋,那还要看池婆同不同意呢?”秦娘靠在门柱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池婆老脸一正,“注意你的言词,这儿还有孩子在呢,没得让孩子学了坏。我是狗儿山的煮饭婆子,大当家和老当家的饭食都由我来,我才不像你,好不容易一只母鸡下蛋,你却杀了吃了?哼,没了蛋吃,你也别馋大当家的,小花,我们走,等我那只花姑鸡下了蛋,第一个就煮给你吃。”
“好勒。”
池婆扭身就走,理也不理秦娘。
秦娘满腹怒意,“不就是来了葵水么?是个母的都会来,他们还真稀罕上了?等等,凌小小来葵水了,不就等于说她就可以嫁人了吗?若是她嫁给了一个强势的人,那这狗儿山岂不是又要易主了?”
秦娘眼珠子一转,扭着快要断掉的腰,奔下山去。
而另一处,凌小小乌龟似的将头蒙进被子里,恨不得将自己咬死,也恨不得事情重来一遍,她发誓,她绝对不会再这么蠢了,蠢得连大姨妈大驾光临都不晓得。
不过,也不能她,她哪里知道古代的女孩子十四岁就来了,不是说得等到十五岁的吗?
“咳咳,好了大当家的,你就不必自责了,小生,小生是不会怪你的。”
窗口传来易梓的温声有礼声音,只不过是嘴角显得有点狼狈了。
“什么叫不会怪我啊?难道,我来了大姨妈,还碍着你了不成?”凌小小越发的脸红了起来,全程都被这个男人看到了,而且,她还误将大姨妈当成中毒闹了个大笑话。
想到这里,她又心起了要杀易梓灭口的心思。
“大当家的这就说得不对了,前儿个可是你要托付后事的,小生虽说刚上山不久,可是,好歹也是读了那圣贤书之人,子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所毁,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
我晕,又来。
“等等,这是子曰的吗?它不是出身于《孝经》吗?什么时候孔老夫子说了这样的话?”
这个落难秀才该不会是骗她的吧,这个秀才不是考的,而是买的。
易梓惊呼,“没想到大当家的也是个读书之人啊,小生说的这些确实是出自于《孝经》不过,小生说的子的确是孔子,是孔子对曾子说的一翻教诲之言。大当家的,对于《孝经》小生还是能体解一二的,不如我们就此坐下探讨一翻如何?也不失为对学问的一种长进,子曾经曰过……”
卟。
凌小小暗自吐血三升,苍天啊,饶了她吧,她是来种田的,不是来接受再教育的,易梓身上的优点虽然多,可是光是这股子酸劲,就足以将他所有的优点给盖住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凌小小猛的将被子一掀,从被子里坐了起来,她还真是受够了,“你,你将小紫给我放过来,我,我可能要给它浇水了。”
她不是一个容易发脾气的,可是一听易梓摇头晃脑的说这个,她便感觉有千万只蜜蜂嗡嗡的在她耳边叫个不停,好吵啊,可是,可是她偏偏又对他发不了火。
吱呀一声,窗户被推开,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伸了进来。
那牧牛放牧花盆出现在她面前,凌小小漆黑的眸子一怔,这白釉底的瓷色竟还没有他的手好看,鬼使神差的她摸了上去,虽只不过是轻轻一触,她手指竟有如电流袭过一般,吓得她赶忙撤了回来。
“咳咳,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只不过,你的手真好看,比女人的还要好看。”凌小小如实的说道,又暗暗咬了咬舌尖,哪壶不该提哪壶,慌忙之下,将小紫端了过来,第一次心不在焉的给小紫浇了花。
窗外的易梓唇角紧抿,没人能从他的表情里看透任何信息,高深莫测。
可意外的是,凌小小自这次之后老实了,池婆端上来的大公鸡和三个糖水鸡蛋全吃掉了,一块不剩,池婆收碗的时候,如打量一只快要下蛋的老母鸡似的目光盯着她,看得她心里一阵发毛,尤其是那一句:“不错不错”更叫人无语,活像是在说,吃吧吃吧,接下来就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她才十四岁啊,跳起脚来也不过是个初中生,他们确定她可以嫁人了吗?
易梓说,“小生不知,不过书上曾记载过,十二岁便有嫁为人妻之事,本朝巡域使也是娶了十三岁的妻子,一直恩爱了四十余年,被传为佳话。”
那,那也就是说,十四岁嫁人还是晚的了?想到这里,凌小小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她才不要,只是她想得太深,而没有发现易梓的目光中也闪过一抹和池婆一样的眼神。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不好了,凌二爷带人来上山了。”勾二满脸焦急的来禀道,不过,看她的眼神也大大的不同。
“勾二,你要是再看,信不信本大当家的让你喂蚂蚁?”
勾二摸了摸头,“大当家的莫怪,只是大当家的已经成年,底下的兄弟们有些惊讶罢了,往日里大当家的雷厉风行,我们还以为你早就是个大姑娘了,此番才想起,大当家的只不过是个少女。”
凌小小也猛的一怔,是啊,她,好像也忘了这副身体只有十四岁了,接手狗儿山时,也不过十二岁。
易梓以拳抵唇,轻刻,“现在,是不是该去前堂了?凌二爷好像还在等着我们。”
“哦对,走走走,差点忘了。”
凌小小疾速起身,快步走向正堂,易梓微微摇了摇头,他也算是摸到了她一些性子,忘性大,若是他不提醒,只怕那个凌二爷要等上一天不止了。
易梓理了理衣袖,迈步跟了上去,倒映在地上的身影,竟有一丝说不出的优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