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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顾长宁的心软了下了,渐渐收敛了方才的冷言冷语,挣脱开了他却开口宽慰,“失去亲人苦不堪言,我明白。皇祖母也一定不愿见你这般日夜难眠。人在天上,心却未必远离,他们在天有灵,见你如此,心中会不安。”
“朝堂之上你也不是孤身一人。若思虑过重,反添忧愁。”
语毕,顾长宁将一旁的香囊交还给他,语气平静,“用不着这个。你道过歉了,我不怪你,快回去吧,一会儿天更冷了。”
霍瑾宸才不干,心里酸得一塌糊涂。顾长宁已经知道了真相,还步步为他考虑,他先前的盘算全部被推翻。既然如此,那他就想珍惜在她身边的每一刻。他已经不够理智了,他这几日一直来这儿,为的就是不想离开她,再也不想了。
他将顾长宁紧紧抱入怀中,臂膀微颤,似是怕她再远离半分。那力道带着无法言说的压抑不舍,将所有的疲惫与孤寂尽数倾注于这一刻,如今拥抱是他唯一能从中寻到的安宁与慰藉。
“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他搂的更紧了,“糯糯,我像你大哥那样,不会再拦着你了,我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让我保护你,事事都告诉我。”
这样一来哪怕有异动,他能最先察觉,最先保她周全。
霍瑾宸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顾长宁没了反应,不可否认,她确实被他做出的改变撼动了一点,“你说。。。什么?”
“我说,我学着用你的方式爱你。我会慢慢讲给你听如今计划的一切,全都告诉你,绝不让你一无所知。”
从前,霍瑾宸心存护佑,愿以自身之力所及给予顾长宁尽然的自由。如同那次打马球,他自信能护顾长宁无虞,故而放手予其一展。而今万事皆不可控,霍瑾宸也于这些日子思索之中有所省悟。顾长宁的选择,不应该被他左右,自己更不可将她禁囿于茧中。二人就应该携手共行,纵然心系她安危,也当立于她身后,并非挡在她身前。
霍瑾宸留了半个时辰,最终还是被顾长宁劝了回去。她的理由也不容他拒绝,朝政。
顾长宁答应了霍瑾宸,他若是有话说可以直接来她宫里。
然而就在霍瑾宸满心欢喜回去时,顾长宁一句话又浇灭了他心中希望。
“陛下,天子一言九鼎,你别忘记了曾经答应我父亲的话。”
顾长宁是被他撼动了,但还不到改变自己做出的抉择的地步。她这么做,是想提醒他,更是提醒自己。
霍瑾宸的心又一回被利刃刺中,眉间紧蹙,苦涩如同滚烫的熔浆。几欲开口挽留,但最终只是深深看着顾长宁。
“我记得。”他知道,自己做得还不够,他得慢慢打消她心中顾虑。更可况,霍瑾宸到底还没有料理贤王。如今,他只能是珍惜与她的时光。
——
她那天的话是真的伤着了霍瑾宸。
霍瑾宸的自信在一层一层褪去,是裴京怀从霍瑾宸的字里行间里品出了他的沮丧。裴京怀怕这样下去迟早影响霍瑾宸的决断与处事上的笃定,是以在写给霍瑾宸的信中提及顾长宁曾让自己照顾好他,告诉他顾长宁心里是有他的。
只是今日繁忙,霍瑾宸一直没能再去看她。
“陛下,贤王格外谨慎,即便是有意拉拢也绝不让自己王府的人出面。所以,臣即便是回应了其示好,目前也并无用处。”燕王借着一份不轻不重之事来禀报霍瑾宸近来与贤王府的联系。
“他如今所有的动作都是为了万无一失,你手中并无兵权,更多的作用是在这一众宗亲中你的支持。自然,即便没有也无甚要紧。贤王动作太多反而引人注意。”这些事在霍瑾宸意料之内,他不在意,只强调了一件更为重要之事,“剩下的那几个官员明白朝廷的意思了么?”
燕王道:“回陛下,谋逆大罪与微薄的辅佐功劳,他们能分得清。”
霍瑾宸在逐步摸清了贤王这些年的脉络之后便派了谍报处监视其手下官员的行为、态度以及与贤王的关系,逐步试探他们是否有动摇的可能。有些官员或许因利益关系站在贤王一边,但并不一定忠心。霍瑾宸自然要击溃贤王这么久以来的精心谋划。
他依靠的还是情报。
顾长宁收到了自己父亲写来的书信,信上表面看只是父亲关心女儿,而在顾长宁小心翼翼地涂上赤色粉末,淡淡的文字缓缓浮现。原本的纸面上又多了几行字,仿佛从无中生有般,一行行显现出深沉的墨色。
不过是北齐的小把戏,霍瑾宸也知道。
自己父亲讲,贤王已经找上他了,用的不是威胁,而是放低姿态的示好。
父女二人皆心知肚明贤王将目光放在了顾长宁身上。争取合作,可比威逼利诱带给贤王的好处多。
于是,顾长宁来了离中书内省最近的一处楼阁,她父亲就在那里。
她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该如何做。是主动接近,还是做出些行动让贤王看出自己最后的决心?
不过多久就要过年了。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贤王不会再拖一年了。
天色阴沉,天边几缕微弱的阳光挣扎着穿透浓厚的云层,只剩下冷寂的灰白色。风声萧瑟,带着寒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催促着顾长宁做决定。
“宁妃娘娘。”
顾长宁正望着中书省的方向出神,一道柔和的声音打断了她。
是许元清。
霍瑾宸登基之后一下封了两位贵妃,一位是孟若岚,一位是许元清。
大徵后宫只能有一位贵妃。孟若岚的家世名望皆越过许元清是当之无愧的贵妃,可即便如此,霍瑾宸依旧还是给了许t元清这个位分,足可见其在霍瑾宸心中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