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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的着急,恐惧,不带一丝掩饰地,直冲向顾容川。
情绪过于强烈,甚至是过于纯粹,不夹杂丝毫算计,只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他身为大臣,深知皇权之下,感情往往是被抑制的。然而,霍瑾宸因为顾长宁,却甘愿在众臣面前展现这份脆弱和真实,毫不避讳,甚至不顾帝王的威严。
身为父亲,他何尝不希望这世上有另一个人能像他一样,去爱顾长宁,去为她倾尽一切,甚至为她做好了万全的退路。
顾容川心中那最后一丝未曾说出口的担忧,终于在此刻得以释怀。
顾长宁的目光落在自己爹爹身上,瞬间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场合,赶忙松开了霍瑾宸,身子微微一侧,抬手掩住嘴,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掩饰不好意思。
周准对这件事已然是见怪不怪,他只当是平常,又不是不曾瞧见过霍瑾宸对顾长宁如何上心。
御林卫大将军就不同了,眼下这场面着实让他不知所措。此刻他们应当是在处理贤王谋逆的大事,堂堂御前议事,陛下却当着众臣的面与妃子搂抱在一起。这样的场景,实在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大将军连忙将头低下,神情紧绷,恨不得把t自己埋进铠甲里,努力避一避这不该瞧的情景。
燕王没有想到顾长宁会说出那样一句话。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顾长宁,她从来都是内敛端重的,将所有的爱与洒脱留给了自己父母和朋友,燕王自己都鲜少窥见顾长宁的另一面。如今,顾长宁不仅冒着危险孤身闯入宫中,还直言愿意与霍瑾宸共生死,他忍不住心生几分失落,但很快,目光柔和了下来,露出了一如既往温暖淡然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你们!你们。。。”贤王看着眼前这一幕,一口血像是堵在了胸口,痉挛般地浑身发抖,“你们一直在做戏?!”
顾长宁方才跑向自己父亲,在确认他一切无恙之后转身走向贤王,“没错。”
“我不只知道你之前的计划,还知道你今日让南俞人兵分三路,一路打算杀了先帝所有的皇子,一路打算挟持太后,待篡位之后以太后懿旨昭告天下,你是唯一可以继承皇位之人。”
贤王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语气中透着不安,“那你兄长。。。”
顾长宁点头,划破了贤王的最后一丝侥幸,“是,都是做戏,所有的事陛下都清楚。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放下戒备心,一门心思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霍瑾宸走到顾长宁身侧,与她并肩而立,“若不是长宁发现了晋王手下的人与越国公的管家私下会面,朕还没能那么快察觉你的心思。秋猎,建州的大火,你都一步一步暴露给了朕你的目的。朕不过是请君入瓮罢了。”
贤王面露惊恐,想到了件更为重要的事,嘴唇颤抖着,“南俞。。。南俞怎么办?!”
霍瑾宸道:“一日前,顾璟灏便领兵由西漠直逼南俞,今日朝中几位将领也奔赴前线,南边儿不久便会传来捷报。”
南俞王根本无法料想,曾与南俞关系暧昧的西漠,竟将成为大徵的属国。他更是未曾想到,攻打南俞的出兵地点选在了南俞与西漠交界的缓冲地带,此地鲜少有百姓居住,天气与地形皆不利于南俞军队的适应。
而今日传来的消息表面上看似南俞进犯,实则顾璟灏早已暗中安排了一封密信,内容是突袭敌方粮草的计划已然成行。
裴京怀与顾璟衍在南俞的内政上更是下了不少功夫,内外兼顾,稳扎稳打,不怕打不赢。
贤王跪在地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气势旗鼓相当两个的人。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看走了眼,竟被这对夫妻耍了。
贤王再没有了挣扎的余地,毕生的骄傲自尊被两个小孩儿碾碎成为齑粉,胸腔尽是绝望与耻辱,他再也撑不住,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洒落在地面。
“你。。。你不配做大徵的皇帝。。。”贤王弯腰跪在地上,撑着力气抬起头恶狠狠望向霍瑾宸。
霍瑾宸像是不曾听到贤王这句话一般,不紧不慢走向了一旁御案,拿起一道密旨给了周准,云淡风轻道:“配不配,也不由你这个逆臣说了算。”
晋王看明白了一切,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一阵荒谬,他想让霍瑾宸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背叛他,远离他,可自己一步一步追随贤王,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霍瑾宸不仅没有失去任何人,反而稳固了所有的力量。
这个他一直想杀了的人,竟然得到了一切。
凭什么?
他不是喜欢顾长宁么,那就让她死吧,用顾长宁为自己陪葬,让他永远活在痛苦里,他不亏。
晋王拼尽全力挣脱了身后禁锢他的人,拿到了掉落一旁的弩箭。
“那就让你死吧,杀了你,霍瑾宸就会难受一辈子!哈哈哈哈!”
他手握弩箭,瞄准了顾长宁,笑的十分狰狞,仿佛已经看见了她在他手中陨落的景象。
“护驾!”周准大喊道。
在这一刻,顾容川的心如同刀绞,他拼尽了此生的全部力气,猛然朝顾长宁奔去,力图挡在女儿身前将她救出险境,“糯糯!”
然而,正当顾容川要护住女儿时,他却看到一个更为迅疾的身影突然出现,不顾一切地将顾长宁护在身后。
霍瑾宸眸色一沉,千钧一发之际,脚下稍动,地上的匕首被他疾速挑起,稳稳地跃入他手中,手腕一翻,匕首在空中划出,直逼晋王的方向。
晋王察觉已然为时已晚,那把匕首如箭矢般势如竹穿透他的手,血液骤然间飞溅而出,在那一剎那,晋王手中的弩箭随着他痛苦的叫声而滑落,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重重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