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世界里,她看到那双男儿黑靴落在自己的视线里。心下大喜,终于渐渐的抬起头来,面上腼腆而娇羞无比,“你为何不说话?其实我——”
话未完,暗香骤然瞪大眸子,“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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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丹阳城,热闹非凡,谁都知道,是恭亲王纳妾。不过这世上之事,有人欢喜就有人伤心。林慕白浅笑盈盈,苏离则是醉眼迷离。
当然,望着这一城焰火黯然神伤的,除了苏离,还有愤怒和嗤之以鼻的人。
黑衣蒙面,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中的泼墨莲伞,眸光幽暗深邃。伫立在高高的山巅,俯瞰着那一城的焰火燎然,最后回归到夜的死寂。
鹤道人缓步上前,“殿下在想什么?”
“是不是她呢?”他问,“那一夜劫了容景睿的船队,本宫在火光里见到了她。当时她还浮在水中,看不清容脸。可是本宫能够确定,那绝对不是她。只不过,这把伞怎么解释呢?容貌截然不同,声音也不同,就连气质和行为处事的方式,也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为什么,容景睿死跟着她不放呢?”
“殿下怎么忘了?容景睿疯了,还是个傻子。”鹤道人笑了笑。
他微微轻叹,“是啊,本宫怎么就忘了呢,容景睿是个傻子!傻子的话,傻子的决定怎么能相信呢!可这世上还有比容景睿更傻的傻子,竟然也肯嫁给她。想必现在的夜凌云,应该是伤心欲绝吧!自己的妻子,转而投入了容景睿的怀抱?前车之鉴,重蹈覆辙,他这辈子始终都输给容景睿。一次,两次,都不例外。”
鹤道人拂尘轻甩,“也许是缘分太浅吧!”
“那不过是世人无能的托词,什么缘分太浅,是太蠢!”他随手将手中的莲伞收起,下意识的握紧了青竹伞柄,“若连自己心爱的东西都得不到,还谈什么天下大业?不折手段,才是正道。”
“殿下所言极是。”鹤道人俯首。
“还没查出来吗?”他问,一双幽暗的眸子,冷冽的盯着眼前道骨仙风的鹤道人。
鹤道人轻叹一声,“已经命人仔细查过,但是只查出来这女子是在五年前离开夜家庄的。夜凌云此人,做事格外谨慎,对她的保护也是小心翼翼。若非她走出了夜家庄,只怕此时此刻,我们都不知道有此人的存在。所以要想查出她到底是何时出现,来自何方,底细如何,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能得夜凌云如此厚待,想来身份不俗。太傅的下落可曾找到?”他冷声问。
鹤道人摇头,“这些年咱们离恨天差不多将整个江湖都翻转过来,就差掘地三尺了,始终没有他们的消息。若一直找不到,那——咱们要的那东西,只怕——”
“找不到?”他笑得清冽,“那就继续找,一直找下去。不惜代价,不择手段。”
“是!”鹤道人毕恭毕敬的行礼。
“想来此刻夜凌云应该很疯狂,若是不能去恭贺一把,似乎对不起本宫与他的情谊。”他随手便将莲伞丢给鹤道人,转身离开。
鹤道人垂眸,眸光凛冽寒凉。低眉望着自己手中的莲伞,指尖细细的抚过上头的泼墨莲花,“莲花依旧,人事全非。可惜了——实在是可惜!”
莲花并蒂,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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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的庄园。
夜凌云笑得泪流满面,醉意朦胧的望着手中的酒杯,“到底还是走了,我有什么不好?我待你哪里不够好,你要如此待我?林慕白?你可知我与你这三个字,是什么用意吗?为何你要如此绝情,偏是这样的想不明白。我一次次的要带你离开那个沼泽,可你呢?还要泥足深陷。是不是等到覆辙重蹈,你才肯回到我的身边?我等了你那么多年,你知道吗?”
苦涩的酒,快速滑入咽喉,呛得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笑得那样苍凉,“我不相信我会输,我不相信你是这样无情之人。林慕白!这三个字,你怎就不明白呢?你不是自诩聪慧吗?”
“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不如本宫来作陪如何?”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夜凌云对面。
夜凌云痛苦凝眉,突然怒吼一声,“给我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他却不紧不慢的自倾一杯酒,凑到鼻间轻嗅,“好酒,果然是夜庄主,如此美酒一人独享,不觉得无趣吗?”
“无趣,那你让慕白回来陪我。”他笑得那般绝然,所有的痛彻心扉都写在了眼睛里,慢慢的凝成了泪,悄无声息的滑落。
“为了一个女人,弄成这样,值得吗?”黑衣人也不喝酒,只是把玩着斟满酒的酒杯,“当年那个雄心壮志的凌家少主去哪儿了?怎么也成了,这般没用的窝囊废?为了一个女人,要生要死的,真是没用。”
夜凌云笑了,笑得何其尖锐刺耳,“与你这样无情无义的人,谈什么感情都是废话。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无情,无义。敢问殿下,你如今还剩下什么呢?”
“权势。”他握紧杯盏,低低的吐出两个字。
“权势?”夜凌云颤颤巍巍的起身,拂袖走到窗前,突然笑得凛冽,“纵你有了滔天权势又如何,这天下间所有你在乎的,在乎你的都已经被你赶尽杀绝。一人天下,无人共享,你就不怕高处不胜寒时的孤独寂寞吗?午夜梦回时,那些死在你手中的至亲至爱,就坐在你的床前,你不会泪流满面吗?”
他没有说话,眸色幽暗低冷,“这是本宫自己选的路。”
“哼,我倒是忘了,跟没有心的人谈什么至亲至爱,都是在对牛弹琴。”夜凌云突然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窗下。
他起身,持着杯盏一步一步的走向夜凌云,而后慢慢蹲在他跟前,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他,“七年前,你就输了,馥儿与他相遇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如今林慕白也是一样,从她遇见了容景睿,就注定了与你的形同陌路。人与人之间不是因为谁先遇见谁,就能占得先机的。当年的馥儿如是,今日的林慕白也是一样。夜凌云,不管是多年前的容景睿,还是如今的痴傻容盈,你都是输。”
夜凌云愤然打翻了他手中的杯盏,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眸色通红染血,“你胡说!你胡说!当年的小香儿是中了他的迷,最后才会——和今日的慕白不同。如果不是、不是我一时大意,慕白根本不可能离开我,我和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是容景睿横刀夺爱,第二次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