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换他一个公道,如果你不希望他死不瞑目,你就该为他找出凶手,不是吗?”林慕白面色肃然,“你口口声声忠于云麾将军,难道就不想找出将军的死因,以及为他洗雪冤仇?”
副将哑然,良久才道,“那你想怎么做?”
“我会当着你的面验尸,这算是初验,尽可能的保全将军的遗体,不会随意破坏。”林慕白口吻平静,言语间极尽谨慎。
“好!”既然是当着自己的面验尸,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副将冷道,“如果我发现你故意损坏将军的遗体,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自然!”林慕白颔首。
因为是现场验尸,所以也没什么太好的条件。苏厚德原想反对,可一想到副将黑着脸,将刀刃架在自己脖子上,攸关性命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一辆木板车,铺上席子置于阴凉处。
外头围了一圈白布,将里外间隔开来。林慕白命人解开了云麾将军的衣裳,开始细细的查验云麾将军的尸体。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底,只不过——还需要更有利的证据。
“根据尸斑可以断定,云麾将军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夜丑时。尸身上并无伤痕,未见明伤。”林慕白查看云麾将军的手,“所以死前应该不曾抵抗。”
不曾抵抗?
乌素垂眸,“那就是说,应该是熟人作案?”
林慕白不作答,现在都没办法断定是不是熟人作案,仵作验尸讲究真凭实据,而不是随意推断。
“那么致死原因是什么?”乌素问。
“看到这个了吗?”林慕白抬起了云麾将军的胳膊,在胳膊内侧位置,有黑色的齿痕,上恒四周浮肿发青,“是蛇咬痕迹。”
“什么?”副将愣住,“蛇咬?”
曰:凡被蛇虫伤致死者,其被伤处微有齿损黑痕,四畔青肿,有青黄水流。毒气灌注四肢,身体光肿,面黑。
“对!”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拿起云麾将军的贴身衣裳递给副将,“你自己可以闻一闻,上头有少许腥味,是蛇留下的痕迹。也就是说,云麾将军被放入棺木之后,凶手拿毒蛇咬他,而后将军中毒昏厥,最后在棺木中长睡不醒。”
副将显然没想到,还能这样杀人。
“你们大祁人好卑鄙,竟然让将军死得这么惨烈!”副将切齿,“我一定会上禀国主,势必要让你们付出血的代价。”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云麾将军为何心甘情愿的躺进棺木里?”林慕白问。
副将冷然,“傻子才会心甘情愿的赴死!将军一定是被人逼迫的,绝对不是心甘情愿!”
“他没有中迷药!”林慕白瞧了副将一眼,而后继续道,“蛇咬痕迹又是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衣衫皆无破损痕迹,显然是甘愿被蛇咬。凶手不会闲得发慌,脱了将军的上衣然后放蛇咬人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副将有些不明白。
“意思很简单,就像你说的,也许将军真的被人胁迫。否则我想不出来,哪个凶手会这么有闲情雅致,脱了将军的衣裳再放蛇咬人,咬完人之后还得帮着将军把衣服穿得妥妥当当,再一丝不苟的放入棺木之中。当然,如果有某种杀人癖好的,就不能算在其中。”林慕白瞧了副将一眼,“这是我给的验尸结果。”
不让解剖,只能做初验,这便是初验结果。
致死原因和死亡时间已经断定,那么接下来就该寻找有力的痕迹,来指正凶手。
林慕白注意到,在云麾将军的掌心,似乎有些不一样的痕迹。指缝里似乎也有些莫名的物什,不知是什么东西。
细细的用小木片刮下指缝里的东西置于洁白的帕子上,林慕白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白布外头,大王子和格依将军缓缓而入。
瞧一眼正在验尸的林慕白,大王子的脸色瞬变,“我堂堂月氏将军,岂容你大祁女子肆意侮辱!”俄而冷视眼前的副将,“你就任凭自己的将军,忍受这样的耻辱吗?”
副将垂头,“卑职只是想知道凶手是谁,为将军报仇!”
“你这么着急,是心虚吗?”乌素冷笑,“林慕白没有侮辱云麾将军,反而是在为将军昭雪冤屈。死的不明不白才是真的耻辱,月氏国的耻辱。我不能让将军白白死去,这笔账冤有头债也会有主。”
大王子眸色肃杀,“我月氏国的事,就不劳烦恭亲王妃了。”
“我虽然是恭亲王妃,可我也是月氏国的公主。手中拿着的是王令,如今死的是我月氏国的将军,我岂能袖手旁观。王兄觉得我管得太多,那不如请王兄自己把凶手找出来。若你能找到,我无话可说,任凭处置。”乌素就站在跟前,挺直了脊背。
如今她倒有些豁出去的感觉,毕竟死了两位将军,再这样下去,这场战是必打无疑。她是背负着和平的使命而来,如果两国交战,那她的到来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她不想让母后,让自己的弟弟失望。
这一次议和是母后跟父王争取了很久,才得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