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然,夏树这没有藏住的异样并不是针对缘一,而是针对他素未谋面的,仅仅只是在缘一口中听说过的缘一兄长。
每一个兄长都会希望自己被弟弟永远尊重、永远崇敬、永远追随。
被年龄更小的弟弟超越,甚至是毫不留情地甩开一大截,无论是出于自尊,又或者出于兄弟之间的感情,这对兄长来说都不是一件轻易能接受的事情。
哪怕缘一的兄长和缘一是双胞胎,两人之间没有年龄差距,可实力不如弟弟,天赋资质也远远逊色,这尴尬的现实也足以让他觉得别扭,产生不好的情绪。
如果缘一的兄长是个性格要强的人,那他只怕更难在缘一面前保持平常心。
缘一表现得越是优秀,他就越是难以接受,也越是难以克制诸如嫉妒、难堪、厌恨的情绪从心头涌出。
这样想来,缘一和他兄长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已经清晰可见了,再没有回避的余地。
难道说,这就是缘一离家出走的原因?因为太过天才被兄长嫉妒,而他不想伤害兄弟之间的感情,所以选择退让离开了家?
不知不觉的,夏树的思绪又发散到缘一离家出走的原因上了,下意识地想要探明这其中的究竟。
夏树也不是没事干就爱东想西想,谁让他打着要把缘一和歌拐回枫之村的主意呢,他总得确保已经掉进锅里的缘一和歌不会中途再跳出去嘛!
歌的问题倒是不大,她以前居住的村子毁在了疫病里,亲人也都不在了,无处可去的她向往着安定的生活和全新的亲人,一定不会排斥前往枫之村。
可缘一的情况就不同了,他只是离家出走,并不是没有家了(夏树还不知道缘一被家族放弃了),本人还是个千年罕见的天才,没准他家里人什么时候就找过来了。
等缘一的亲人找过来,难道夏树还能扣着人不放?他又不是什么强盗土匪,拐了人家孩子就不还了。
就在夏树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时,缘一突然抬起头朝他看了过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个不停。
缘一的眼睛清亮幽深,瞳眸漆黑幽深,外人看上去总觉得像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里面盛满了辨不清情绪的眸光。
但和他熟悉了以后,夏树却知道缘一的目光其实自始至终都是单纯直白的,只是他的眼神太过洞彻和明晰,总能看进人的心底最深处,难免让人心底发憷,觉得难以接受。
瞪圆了剔透明澈的猫瞳盯着夏树打量了几眼,缘一抿了抿微粉的唇,脸上的表情有些懵懂,迟疑着语速慢吞吞地说:“我总觉得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虽然缘一与生俱来的、看透整个世界的通透境界在夏树身上不怎么管用,但他现在也用不着去看透夏树的想法。
只要去看夏树脸上变来变去的精彩表情就知道他正在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而且缘一虽然看不透夏树在想些什么,却直觉地知道夏树胡思乱想的事情与他有关。
被当面叫破,夏树表情一囧,下意识地否认道:“我什么都没想!”
否认的话脱口而出后,夏树多少有些后悔。
他其实挺想直接开口问缘一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但他又实在怕自己说话太直接戳中缘一心底还未愈合的伤疤让他难受。
纠结片刻后,夏树还是打消了直接询问的念头,犹豫着摇了摇头,续上之前否定的话:“是你感觉错了,我…我刚才没想什么,只是在想、在想……”
一时半会儿的,夏树也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所以话说到一半就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但好在夏树还有点急智,他看了眼窗外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时绚烂瑰丽的彩霞,回想起缘一之前提起智也时说的话,张口就道:“我只是在想晚饭吃点什么,睡了一觉我有点饿了。”
缘一本能地觉得夏树没说真话,但刚才他也在想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太注意夏树在想些什么,以至于现在他想要拆穿夏树都没有证据。
总觉得夏树可能对他存在着一些误解……耷拉下脑袋,缘一闷闷地说不出话来。
不管缘一怎么郁闷,他还是很快起身带着夏树离开房间去前院的大堂吃晚饭。
出了房门,夏树和缘一还顺道拐去了歌的房间,想喊她一起去吃晚饭。
但他们在房间外唤了好几声都不见歌回应,就知道她还睡得正香,还没有睡醒,便不打算吵醒她,只打算吃过晚饭后带一些饭食回来给她,等歌睡醒了也不用再往前院跑一趟。
夏树埋头吃饭时,缘一就呆呆坐在他对面继续想他刚才一直在思考的、只是被夏树变化多端、过于复杂和精彩的表情打断的事情。
缘一思索犹豫的表情太明显,夏树哪怕在专心填饱肚子也注意到了,不由在吃饭的间隙里扫了缘一一眼,眼中流露出几分询问。
这会儿可不像刚才那样,两个人都在想事情所以没有察觉到彼此的异样,夏树现在清空了大脑只想着填饱肚子,没有去想缘一离家出走的原因,当然注意到了缘一的不对劲。
缘一摇了摇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示意夏树专注做自己的事情,不必为了人分心,就算他有烦恼和忧愁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挑了挑眉,夏树索性也不多问了,全身心地投入到填饱自己的胃这个伟大的工程之中。
片刻后,终于吃饱喝足的夏树慵懒地往后一倒靠在身后的大软枕上,满足地摸了摸肚子,这才觉得自己算是活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