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到底是于心不忍,松口让玉泽延进来,秦嬷嬷也松了口气,亲自请他进来。
玉泽延听到崔氏让他进去,当即大喜,也不用秦嬷嬷扶,自己就起来了,大步流星的朝屋里走。
到底是武将,要是寻常书生,只怕跪这么久早晕过去了。
玉泽延上衣就穿了件单衫,应该是伤口裂开,上面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进屋后直接跪地上,手上举着一束荆条:“夫人,我是来负荆请罪的。”
当年那封信的确是漏洞百出,但他当时被猪油蒙了心,竟信以为真。
他嫉妒李延年和崔氏青梅竹马,又有学问,乃当世受人景仰的大儒。
而不过是沾了父亲的光,父亲当年追随先帝有功,这才挣了这个爵位,大老粗一个,的确不如他。
所以,才觉得崔氏对李延年有情。
虽然当时他下令此事不许外传,但到底也伤了崔氏的心。
“妾不敢怪公爷,当年公爷自己非要给自己顶一顶绿帽子,我有什么办法?”
“当年是我鲁莽,看到那封信怒急攻心,失了理智,我深怕夫人心中另有他人,心下自卑不敢与夫人对质,夫人,都是很我的错,今日来,我是把当年那封真正的信交给夫人。”
玉泽延这次清查老太太身边之人,那张嬷嬷全招了,幸好当年那封信还未被销毁。
玉泽延掏出信,递给崔氏。
信是李延年的妻子曾氏所写,当年李延年路过京城,本想亲手将信交给崔氏,不想被门房拦下,正好老太太经过,谁知老太太竟从中作梗,闹出了这样的天大的误会。
他当年之所以会信母亲作假的那封信是因为李延年的的确确在望江楼等了崔氏五日,才离京。
而崔氏那几日正被禁足,他心中嫉恨,更不会告诉她。
看完当年的信他才知,李延年见崔氏,是曾氏遗愿。
曾氏是崔氏师姐,在闺阁之时与崔氏关系极好,弥留之际对崔氏念念不忘,写下了这封信。
吾妹蛮蛮:
见字如面,时光荏苒,不曾想当年淮河一别竟成永别。
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阴间一鬼。
吾作此书,泪珠与笔墨齐下,竟不能书而欲搁笔,又恐明日未及,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汝忆否?余捉蟋蟀,汝奋臂出其间。岁寒虫僵,同临其穴。吟诗作对,抚琴作画,形影不离也,思当日之情形,憬然赴目。
吾曾织女庙前许愿,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吾失信毁约,先汝去矣,实乃吾之过也。
蛮蛮勿要伤心,此乃命也,吾有生之年,父母宠爱,夫妻和睦,有女绕膝,挚友如你,了无憾也。
思及过往,曾言,若有朝一日抵京,便为小儿女结亲,而今缠绵病榻,种种皆成戏言。
儿女亲事皆乃缘分,若有缘千里自可相会,若无缘亦不可强求。
告知吾妹蛮蛮,勿要因吾之故强求,顺其自然也。
纸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汝可以模拟得之。
素素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