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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他突然回到了更小的时候,他去了学堂回来,却突然挨了娘的一顿打,他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可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直到过了好几天,他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去上学堂的时候,弟弟和其他小孩子不懂事又手犯贱,把村子里某家人种在地里的瓜全给拔了下来扔水里玩,那家人找上门来,可弟弟还小不能打,便索性只能打他,谁让他没有好好看着弟弟。
顾嘉石全身都很疼,可他不明白为什么。
类似的事情很多很多,每次弟弟犯了错,挨打的人都是他,因为他年纪大,每次干活也都是他,因为他年纪比弟弟大,可是明明他只有弟弟那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在干这些活了。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其他小孩子受了委屈,爹娘会带着其他小孩子找上门去为孩子主持公道,可到了他这里,却永远都是数不尽的责骂甚至挨打,更甚至因为他娘总是骂人,每次他好不容易能和小伙伴一起玩,却总连累其他小伙伴挨他娘一顿骂,久而久之,大家也不喜欢和他一起玩了。
为什么?他小小的脑袋里塞满了为什么,可是他找不到答案。
徐高年家一直是他羡最羡慕的,他们家里人说话总是温声细语,未语先笑,他从来没见徐高年被打被骂,家里就像他想象中的仙人住的地方一样。
可是……
这种仙境在这瞬间崩碎了。
他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到了咸菜缸子旁,也不知道自己堵在喉咙口里的声音是怎么钻出去的,但是显然,他的出现成了徐高年的救赎——
“嘉石!嘉石是你对不对!你终于来救我了!”
顾嘉石跪在地上,连忙朝着他“嘘嘘”,“小点声,别让其他人发现了。高年,你怎么被关起来了?”
徐高年不知道是不是太高兴了,说话囫囵却又歇斯底里,“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天我醒来之后,就被关在这里了。嘉石,这里好黑好黑,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好害怕,你救救我!”
顾嘉石咽了口唾沫,紧张道:“是、是你爹娘把你关进来的?”
“不是他们还有谁!!我娘说我疯了!关着我是为了我好!我没疯!我怎么可能疯了!”
“嘘!高年,你小点声,我先放你出来。”顾嘉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终于把那缸子挪开了,只是地窖木板被锁给锁上了,他扯了几下都没打开,便只好对徐高年说,“高年,你别出声,我去找斧头来劈锁。”
徐高年的声音从木板下传来:“嘉石,你、你还会回来的对不对?”
顾嘉石说:“我知道你家斧头在哪里,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顾嘉石很快就拿到了斧头回来,只是还没靠近,他就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他偷偷伸出头去看,只见历来和气的高年爹竟用砍刀把欢欢砍死在了地窖口,脸上的神情万分陌生,嘴里骂着:“养不熟的畜生!”
地窖下的徐高年在边哭边骂,哭的是欢欢,骂的是他猪狗不如的爹和娘。
顾嘉石心在砰砰狂跳,他猛地把头缩了回来,拎着斧头的手抖个不停,也许……
人在害怕到极致的时候反而会冷静下来。
他知道此刻的自己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他把斧头轻轻轻轻地放在土地上,一丝的声音都没发出。
高年的爹娘合力把那咸菜缸子又挪了回去,甚至还搬来了一口酒缸子,一并压在了地窖木板上。
两个人行动的时候一直在有商有量的说着话。
“高年的事怕是要暴露了,都怪你心软,要是早些让高年死了埋了,哪里还需要担惊受怕。”
高年娘语气有几分弱,“怎么说高年也是我生的……”
高年爹猛地一瞪高年娘,“你想要这贱种,你就得把自个搭进去!老子身高七尺,可生不出这半截人的种!”
高年娘很是耻辱,压低了声音,“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那没种的人是我吗!当年那男的可是你自个找来的!”
“你这贱货!那男的让你爽了是不是!”高年爹给了高年娘一巴掌,“这事就算捅出去了也和我没关系,说破天了高年也不是我的种,分明是你和奸夫偷情生的!我也是被你蒙骗了!”
“徐盛!那借种的法子可是你提的!那借种的男人也是你找来的!”
徐盛盯着高年娘,“那你出去说啊!谁会信男的自个给自个戴顶绿帽!再说了,我要真没种,高阳又哪里来的?高年分明就是你偷吃的证明!”
高年娘知道徐盛说的有道理——
明明当年那大夫确实说徐盛生不了孩子,可在村里的,哪能没有孩子呢,徐盛又受不了大家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家,便出了借种这么个主意。
她当然不同意,可爹妈那边催孩子催得紧,高年他爹有钱,可却不只徐盛一个儿子,只是不见孙子不分家产,徐盛他大哥家生了五个孩子,个个都是女儿,徐盛他爹不待见。
没办法,高年娘才把这事答应了下来,和徐盛带来的男人生下了高年,拿了徐盛他爹全部的家产,还佯装大方地分了点给徐盛的大哥家。
家产分了三年后,谁曾想她突然又有了,还是徐盛的种!两个人当年差点就闹了起来,只是那会高年他爷爷还在,对高年又疼爱得紧,他们俩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者说来,他们也怕对高年不好被人觉察出端倪,发现了当年借种的隐秘,便只好假装平静。
哪曾想没几年,高年长到差不多十岁时候,他们就觉察出不对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