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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茅台,而且不是一般的大路货,应当是87年金盖。
传达室有监控设备,季明月背对摄像头,用口型无声说了句:“小小礼品聊表心意。”
虽说在阴冥待了许久,但季明月性格咸鱼不说,在连海之前也没遇到特别投契的上司和朋友,因而在人情往来、社交能力方面,四舍五入约等于零,是个纯纯的i人。
海哥如今遭难,他是什么都顾不上了,抛下面子为i做e——
他曾经在孟芒口中听说孟婆奶茶店来了位茅台酒厂的总工,于是硬着头皮找上了门,说想买一瓶上好的茅台。总工自然乐于促成这桩上门生意,这其中弯弯绕了不知道多少层关系,总算叫季明月买到了一瓶87金盖茅台。
87是顶好的货,在阳间就要大几万,烧到阴冥来价格更是翻了两番。卖家也是个懂路数的,要这种酒的买主一定是请托办事,办的还是大事,得知季明月有急用,又临门加了几成的价。
季明月当时眼都没眨,内心毫无波动地拿出了所有的积蓄。
只要能救海哥,别说钱了,让他赔上自己一条命,他都会乖乖地把心脏挖出来捧在手中,来上一句“还跳着呢”。
张大爷接过帆布包,像对待杂物那般很随意地放在桌下,仿佛季明月是什么从他故乡来探亲的穷小子。
紧接着,小老头不动声色地重新开了手机视频,将声音调得很大,坐回藤椅中,同样背对着摄像头。
“有什么问题直接说,老头我能帮的一定帮。”张大爷的声音几乎被喧闹的电视剧淹没。
季明月面不改色地咽了口唾沫,心道这一关是过了。默了须臾,他道:“张老师,听说最近冥府高管有异动?”
“我看你面生,小伙子你是在阴司工作,想往上面走?”张大爷眼睛扫描仪一样,上下打量着季明月,片刻后声音略大了些,“跟的哪位啊?”
季明月一下反应过来,张大爷这是把他当成那种向上钻营的阴司打工鬼了,抱了大腿不说,为了有升上冥府的机会,还到处找路子。
不过被张大爷这样误会也好,季明月决定就坡下驴,摆出一张急切想要升官发财的笑脸,颇有几分恬不知耻的神韵。
此时提及连海有些敏感,他想了想,决定拉关系最好的孟芒出来使个障眼法,便回答:“我是轮回事业群的。”
“哟呵,是小孟姑娘啊。”张大爷笑着捧起茶缸子喝了口茶,打着哈欠道,“那你担心什么?稳得很,等着升职加薪吧,啊。”
季明月连忙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芙蓉王,点上火送到张大爷手边:“这是怎么个说法?不瞒您说,我都很久没见过孟芒君了。”
“也难怪你不知道,”张大爷接过烟,却搁在指间不吸,“小孟姑娘大病初愈,近来不在奈何桥那边,而是见天儿来楼里办公。”
说话间,烟雾后面的那张脸变得严肃起来。季明月豁出去了,愈发装得急切,凑近道:“请张老师明示。”
张大爷往藤椅上重重一靠,皱眉道:“这是秘密,一般的亡魂我不告诉他,你听完之后,也得把嘴巴闭紧了。”
季明月拼命点头:“我懂得的。”
张大爷这才道:“庆甲君突然病了,病得不轻,说是正开着会呢,一下子捂着心口歪过去了,我是亲眼看到几个保健医生蹬蹬上了楼,接着庆甲君的专车大半夜的从大厦后门开进开出,直奔医院。”
果然是核弹级别的重磅消息,季明月惊讶地“啊”了声。
张大爷更来劲儿了,跟个爆料的狗仔一样,分享着独家资讯:“就上周的事儿,听说心脏出了大问题,现在正躺在医院,啧,昏迷不醒,那口水哇,哗啦啦流了一枕头。”
季明月眼珠一转,算了算日子,感觉不对。
如果酆都大帝上周就昏迷了,又是如何派钟锋到公寓把海哥带走的呢?
传达室背光,无端有些阴冷,季明月胳膊上有汗毛站了起来,便抚了两下,同时他又听张大爷道:“庆甲君一倒下,这些天阴司冥府的日常公务都是崔主任、小钟和小孟姑娘暂为代管的。”
他下巴往上面努了努:“喏,十八楼九幽黄泉会议室的灯就没熄过,乱哄哄的一团,顾上烧火,顾不上翻锅的。”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季明月给崔决和孟芒发消息都没有回复——合着是忙的。
季明月眨了眨眼,欲再启唇,张大爷却好似知道他的心事,继续道:“我知道你在奇怪什么——你的老板,小孟姑娘,和他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不?”
季明月心想张大爷不愧是在阎罗大厦站岗的,zheng治敏感度就是高。
钟锋是阴司司长,又是酆都大帝旧部,处理阴司公务自然理所应当;崔决虽然职位上低了一级,但是酆都大帝的嫡系,且手握实权,关键时刻站出来也属正常。
而孟芒的职级比这两位高管都低,统管的只是人事行政工作,如何就高升进了“核心领导班子”?
孟姐姐这波升迁有些莫名其妙,简而言之,就是僭越了。
张大爷:“所以我才说你回去等好消息吧。小孟姑娘是个能干的,小伙子,你跟对领导了。到时小老头遇上事,说不定还要走你的路子呢!”
但是季明月要问的问题并非这个,此时他的心绪莫名被一股焦躁的气息覆盖,问道:“府君连海呢,怎么没有他的消息?”
张大爷原本夹着烟若有所思,闻言顿了顿,才说道:“我看你应当也在阴司干了不少年头,知不知道在阴冥混,最重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