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尔利希端起缺了口的茶杯喝了一口,对着佩西夫人绽开一个狗狗一样的咧嘴笑:“谢谢您夫人,不瞒您说,我快渴死了。”
佩西夫人愣了愣,大概是艾尔利希的笑容让她想起了谁,憔悴的夫人眼里突然多了几分波光。
“大家喜欢就好……”佩西夫人也笑了笑,有些拘谨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还有些烤面包可以吃。”
房子里到处都是手工编织的帘子、坐垫和桌布,傍晚的日光好似一层轻柔的纱,温柔地笼罩在屋子各处。
爱维格坐在沙发上,看着艾尔利希用不太熟练的兽人语和佩西夫人友好交流。她认为这一切归功于一行人整体的言谈举止,心力交瘁的佩西夫人至今没有展现出任何敌意。
佩西夫人站起身,准备去厨房弄一点烤面包。爱维格赶紧放下茶杯,跟着夫人一起走进了厨房。
“诶,老师,您坐着就好。”佩西夫人看到爱维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递给爱维格一双隔热手套。爱维格口吻带了些亲昵,大眼睛笑得弯弯的:“我经常和我奶奶一起做些面包什么的,这个我很熟练啦!”
“就是我奶奶的厨艺不太行,”爱维格嘻嘻笑着,黑色的眼珠亮闪闪的:“每次面包一定会有一个烤糊,那个时候我们就会抽签来决定,谁来解决这个烤糊的面包。”
佩西夫人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她将一缕碎发拢在耳后,拿出了一碟果酱:“哦,能听得出来,你们家的氛围一定很好。”
“是的,”爱维格拿出一个端盘:“我的爷爷奶奶很爱我,尽管我和他们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佩西夫人的手一顿,立刻就明白爱维格未竟之言。失去孩子的母亲一剎那对这个孤儿产生了汹涌的母爱。憔悴的夫人眨了眨泛红的眼睛,没忍住,伸出左胳膊,轻轻搂了一下爱维格。
“哦,谢谢您的安慰,佩西夫人。”爱维格惊讶地挑了挑眉,冲着佩西夫人感激地笑了一下:“大家一定饿坏了,我们赶紧出去吧。”
大概是刚才爱维格的那一段话,佩西夫人对小女巫的感官一下子就与他人不同了——吃饭的时候频繁地问爱维格吃饱了没,还试图帮她在面包上涂抹果酱。
尽管爱维格确实是抱着“拉近距离”的想法说了那一段话,但是她着实没有料到会使得佩西夫人将对女儿的态度转移到她身上来。
“我吃饱了,谢谢您,好心的夫人。”爱维格带着感激的笑,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自己和佩西夫人的距离:“在来的路上,我听到您说‘这里有很多人失踪’。哦……这可太可怕了,我们在来的时候并没有听说兽人国和任何国家开战啊?”
佩西夫人的注意力很快被岔开,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是开战……我们这个小镇建在边境线上,平时如果要赚钱,都是男人们出远门做工……”
“前段时间,我的丈夫和镇上的人一起出了门,半个月前突然音信全无。我的安妮……正病者,需要钱,需要看医生,可我怎么也等不到他……”
佩西夫人的泪水又一次低落下来。她放下刀叉,用手捧住了额头,手有些神经质地用力擦过眉眼:“……我们都以为是工作太艰难了……直到有一天,梅丽的丈夫寄回来一封用血写成的信,信上说他们被欺骗,再也无法回来,请原谅他们……哦……”
佩西夫人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她勉强的笑着,冲所有人挥了挥手,捂着嘴巴快速跑去了楼上。
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门响,短暂的寂静过后,餐桌上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心口堵得连气也没法喘。
“……这真是悲剧。”雪岑特放下了刀叉,用手掩着嘴,看向爱维格:“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他们吗?”
“没法帮。”爱维格叹了口气,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你们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佩西夫人接连失去了丈夫和孩子,我真的很难想象她未来会如何生活下去。”
“除非告诉她,她的丈夫还活着,否则没有其他办法。”法奥耶接上话,算是默认了爱维格的话:“而且,别忘了,我们要尽快到达歌豪萨姆……拯救一个人是费时费力的,我们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
这一眼望到头的绝望人生。艾尔利希攥了攥手指,觉得面前的面包再也啃不下去了。
他稍微想了想,如果是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家人,那股足以压垮人的绝望就差点要攥碎心脏——尽管这只是一种假设。
“不过,失踪的时间让我很感兴趣。”爱维格总是很快从情绪中脱离开,上一秒她还被佩西夫人的悲惨遭遇感染,下一秒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她摸了摸下巴说道:“半个月前突然没有消息……嗯,这个时间,似乎正好是我们在矮人族和神秘组织打了一架。”
目前,海恩帝国握着首领夫人“与神秘组织一起害人”这个把柄,在帝国隐隐的威胁下,首领夫人不会再选择和那些人做交易……似乎正好,那些阴沟老鼠可以将手伸向其他国家。
“不过,一切只是推测,还需要更多的线索。”聊天的时候,大家默契地切换成了世界通用语。爱维格的冷静很快让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平复了心情。小女巫向楼梯的方向看了看,转头说道:“这样,晚上的时候,大家找机会和佩西夫人聊聊——算了,还是我来吧。我们一会儿去镇上的商店里买点东西问一问,看能不能问出更多的信息。”
“我去吧。”法奥耶站了起来,从椅子上拿起自己的斗篷。他看向正在磨磨蹭蹭啃面包的兰特恩慈:“您能和我一起走一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