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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文图尔琳伯爵逐渐收起了笑容。他神色郑重起来,感觉自己今天随意问的一问题使他接触了他从未曾见过的、属于小个子女巫那强大又温柔的灵魂。
他那徘徊也夜色里无助的魂魄好似突然在寒冰中接触到了一汪温泉,措手不及之下被那温暖温润的力量烫了一下。
“我想向维森海特女神一样,在深夜中为深陷泥沼的人们点燃烛光。”小女巫将写给女王的信的词语庄严地念诵了出来,好像在说着那为何而来、又将为何而去的理由。
阿文图尔琳伯爵心脏被这句话不轻不重地触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看轻了这个年轻的学院老师。她也许还不够成熟,也许有着自己的缺点,却像那轮太阳一样,无论经历什么、经历几个纪元,也永远成为撕碎黑暗、泯灭痴愚的光芒。
“如果我做不到……灵魂会湮灭,但是意志永存,”爱维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愿意成为他人重生的阶梯。”
“对不起。”阿文图尔琳伯爵突然说道。他很正式地转过身,对着爱维格鞠了一躬。
他感觉从一开始不应该用那种敷衍随意的态度对待爱维格,最起码,他早该察觉,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个子老师早在第一次见面,就已经真切地感触到了他真实的内在。
“我不该说你是小板凳。”伯爵轻声说道:“你远比你的皮囊更高大。”
爱维格却浑不在意地咧嘴一笑:“如果有办法让我的皮囊和灵魂一样高大,我的中间姓从此改为板凳都可以。”
伯爵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声音如金玉相撞,笑声则豪爽而洒脱,爱维格扬扬眉,尽管她早就习惯了被各种美色冲击,阿文图尔琳伯爵那一瞬间绽放的朝气还是让她眼花了一下。
确实是个难得的帅哥。爱维格心里点点头,把伯爵的颜值排在了辛芙妮大校的后面。
伯爵笑完之后,歪了歪头,带着一点郑重说道:“老师,以后我可以称呼你为爱维格吗?”
爱维格怔了怔,精灵伯爵轻柔地解释道:“在精灵族,互相称呼名字就是代表成为了朋友。”
“哦,当然可以。”爱维格耸耸肩,也跟着伯爵一起笑起来:“那你的名字呢?”
“雪岑特,雪岑特·阿文图尔琳。”伯爵珍珠白的眼睛温润地像一颗海中珍珠:“雪岑特在精灵语中,是‘在阳光充沛的夏天才会出现的紫色花朵’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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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伯爵带来了好消息。
“这本札记的笔迹来源于克莱尔·弗兰,曾经照顾公主的精灵女佣,也是公主的乳母。”
大家起的晚了,尤其是被热血沸腾的老利特拉着一顿聊的艾尔利希,都快中午了还没有睡醒,对着一盘子早餐打哈欠。
爱维格给女王和爷爷写完信就睡了,饿得梦里都在冥界女神的宫殿座位后面摘蘑菇吃。她狼吞虎咽地消灭了两块煎蛋,“嗯嗯”两下:“然后捏?”
“我应该立刻注意到她的——她是三个女佣中唯一没有罪名就离开的人。”雪岑特今天没穿衬衫,而是穿了一件有点旧的米色毛衣,头发也没梳,有点炸,看上去比前几天刚认识的时候柔软了不少。
“所以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吓成这样?”艾尔利希昨天晚上吃多了,完全不太饿,正小口吃着烤芦笋。他踢了一脚老利特:“你们精灵族一般会把什么当做亵渎?”
“哇,那可太多了。”老利特一拍肚子,摊开手:“所有亵渎生命、违背太多礼法,或者你嘴上说了句女神不好的话什么的……都是。”
爱维格喝了一口花蜜茶,感觉头又大了一圈。
“把范围缩小,比如,”雪岑特把单片眼镜上的链子往耳后别了别,摸了摸下巴,忽然福至心灵:“看到公主和情夫”
爱维格猛地睁大眼睛。她一拍桌子:“对哦!”
“如果这样就说得通了。”爱维格点点头,紧接着又提出一个疑问:“但是——你们做过父母吗,老利特。”
她一拍老利特的肩膀,举了个例子:“比如公主是你亲女儿,有一天,一个俊美的骗子把她的身心都骗走了——”
“我一定气得非得把那小子皮扒了!”老利特也一拍桌子,立刻明白过来:“对啊,克莱尔作为公主的乳母,为什么反而在谴责自己?”
“应该是因为克莱尔的原因。”雪岑特眨眨眼,紧紧蹙着眉:“比如因为她的疏忽,导致公主被害……”
目前,嫌疑最大的是阿文图尔琳公爵,这人是女王的表哥,比女王还大了八岁,尽管精灵族属于长生种,公爵还不怎么显出来年龄,但是在很多青少年被性侵的案子里,熟人确实是最容易得手的。
因为克莱尔的疏忽,导致公主被公爵那啥,似乎听上去还算合理。
唉,他们手上几乎一个实质性证据没有,只能排查掉所有可能性,这样剩下来的就会是真相。
“很有可能,那么顺着往下想,便是排查公爵的嫌疑。”爱维格擦擦嘴,把纸往垃圾桶里一扔:“所以,想办法干活吧!怎么调查菲斯特?”
小个子女巫坐在伯爵对面,因此伸手敲了敲伯爵的餐盘:“雪岑特,你的地盘,你想想办法。”
艾尔利希差点一口茶喷到兰特恩慈身上。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地和兰特恩慈交换了一个眼神。
伯爵没什么反应,从善如流地把札记放在桌面上:“哦,亲爱的爱维格,我没啥招了,不如我们直接冲进我父亲府邸把人揪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