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走入的一条路,阳光穿不透遮天蔽日的树枝,盘亘繁多的枝丫长势怪异,我偏头躲过横着生长出来的刺藤,可皮肤还是划破了。我有些厌倦,但我不曾有过放弃的念头。潮湿在呼吸里凝聚,过多的水汽侵入肺部,我有种溺水的错觉。
抹了把脸,湿漉漉的还混合了一丝鲜红,我抬起沉重的步伐,扶着西伯利亚冷杉坚硬的树皮向前走,树皮上偶有倒刺,静悄悄地伺机而动。
我没有目的地行走,将疲惫埋入西伯利亚平原肥沃的土中,我似乎感觉不到累。
拨开倾倒的树杈,我一个跨步踩在了坚硬的水泥店面,沉重的湿气变得稀薄,我浑身的潮湿被抽离,明亮温和的阳光从稀疏的云层中凋谢,落在脚尖前。
我看到弗拉基米尔,居高临下地递过来手绢,他不曾掩饰的冷漠和充满侵略性的探究。
女孩瞪大的眼睛里有着悄然无声的憧憬,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手帕,然后小声地道谢。
笨蛋!这个时候你应该给他一拳,如果你知道日后因为他要吃不少苦头的话,现在正是好机会。
好姑娘,狠狠揍他一拳吧!
我暗地里加油鼓劲,可作用不大,暴力因子没能从我这里传递出去,我一脸可惜地看着弗拉基米尔离去。
别走!我忽然不想看到他的背影,我双手抱胸,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追上去。
愤怒一晃而逝,我摇摇头,遗憾地后退一步,只这一步,世界再次翻转。
我被呼啸的风吹离地面,天空向我逼近,我低头看到壮丽奔涌的奥卡河截断山脉,水浪洁白地翻滚,高唱生命之歌,绵延交错的伏尔加河,流向天空尽头,试图触摸神秘而遥远的北极冰盖······
我飞到天空中。
阳光繁盛地将我裹住,我拥抱云层,亲吻太阳的余晖,垂眼间,我看到了巴甫契特,乳白色的石质浮雕围绕着根根恢弘的圆形石柱撑起的硕大穹顶,色彩绚丽的壁画,为主事的列柱大厅赋予最后的圣洁,雅米色环绕的石造支撑,是高高在上的冠冕,水波状的光芒,为凝聚万千闪耀的圣殿填上每一丝空白。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阿尔忒弥斯神庙的古希腊建筑风格的城堡时,那种被公元前四百七十年的历史震荡,在这片古代西方文明建筑史的奇迹中浑浑噩噩的发呆,傻乎乎的表情,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晃着脚,趴在柔软的云朵上,我歪歪头,就看见弗拉基米尔站在正庭前,逐渐暗淡的光从他脚下撤离,他在昏黄的余晖中消去满身冰霜,不得不感叹,神嫉妒偏爱他,被太阳眷顾的脸庞和那双眼眸,让月亮都显得暗淡与疲惫,他是奥林匹克山上的芬布尔之冬,又是万物与诸神的宠儿光明之神巴尔德,我想要靠近他,这个念头让我从天空跳下。
狂风与气流形成漩涡,发丝仿佛有了生命,狂乱地飞舞,我忘记了闭紧嘴巴,风汹涌地灌进来。眼睛刺激地张不开,泪水挤出来,漂浮起来,我艰难地看向巴甫契特的少年,我伸直了手,却怎么也够不到。
「弗拉基米尔」
我发不出声音的喉咙,无力地喊叫。
坠落带来强烈的失重,我头晕目涨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