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琴走了,世上再无牵挂,安昭筠心如止水,至于自己怎么死的、谁杀的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匕首没入胸口,安昭筠解脱一笑,阿汪神色冷漠地望着她。“你知道她是谁吗?”秦凝霜突然问阿汪。“不知道。”“阿汪,她就是你寻找了十几年的亲娘。”安昭筠凝视细看,眼前的少年眉毛间依稀有几分自己的模样。阿汪双腿发软,跪在安昭筠身侧,人都呆住了。鲜血不断溢出,可安昭筠猛地坐起身来,她疯了般扯开阿汪的衣襟。当看到胸口铜钱状的胎记时,安昭筠万分惊喜:“没错,是我的孩子,儿啊!”“不,不可能——!”阿汪恍若受伤的野兽嘶吼着转身飞奔离去。安昭筠撑不住倒下了,她走到生命尽头,秦凝霜的声音恍若魔音在她耳畔响起。“你生龙凤胎时,是视若知己的你那个好大嫂王月枝做手脚下毒手的,太可笑了,你这蠢货真以为俩婴儿本是死胎。”“明德从没碰过你,你生的野种他令人丢弃在义庄。不久,略施小计你收养了天赐和天爱,我终于能名正言顺将亲生儿女养在身边。”“五年后,发现俩野种竟然没死,我特地将他们找回来。”“阿汪,我当条狗养着,费心将他调教成杀人工具,就为了这一天,看亲子杀亲娘,你说是不是很有趣啊?”“至于你女儿,五岁我就将她送给喜欢虐杀女童的王公子,不过三日,她浑身上下没块好肉被装进麻袋扔在乱葬岗。”“安家人也是因你而亡……”深受刺激的安昭筠发出凄厉的尖叫:“啊——!”嗖地睁开眼睛,躺在床榻上安昭筠瞬间有些恍惚。好痛,剧痛袭来,安昭筠痛得几乎晕厥,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安抚道:“夫人,您顶住。”神色焦急的司琴,她没死?安昭筠瞳孔收缩。不对,如花的面孔,压根就不是她死前憔悴的模样。“为了孩子,您坚持住,千万别晕过去。”司琴紧握住安昭筠的手。孩子?安昭筠下意识低头瞄了瞄,惊觉此刻自个儿正在生产。“司琴,你快带她们几个出去,没生养过的小丫鬟懂什么,这里交给有我。”王月枝带着产婆和几个嬷嬷冲了进来。熟悉的场面、熟悉的面孔、还有熟悉的言语。安昭筠瞥了眼自己乌黑的青丝,刹那间脑海灵光闪过,她不由狂喜。老天有眼、老天垂怜,她回来了,回到嫁给秦明德那年,回到生儿女的那日。太好了!一切都来得及,安昭筠骤然间无比清醒。生孩子的痛与上辈子的痛相比已算不了什么,眼下最重要是保住孩子,安昭筠在心中盘算着。接生婆被收买,其他人不可靠,秦家人包括大嫂王月枝居心叵测,她能信任的人只有琴、棋、书、画四个陪嫁丫鬟了。“你们几个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还不快滚出来。”老夫人秦张氏跨进门槛。“不许走!”向来轻言细语的安昭筠高声厉喝。王月枝、秦张氏、四个丫鬟、包括屋内屋外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安昭筠忍住疼痛下令:“司琴给接生婆打下手,司书贴身伺候我,孩子生下后司棋和司书不离手,记住必须给我牢牢抱着。”四婢是安家悉心栽培、打小伺候安昭筠的人,主仆间相当默契,听安排就明了主子的意思是除了她们之外谁也不能相信。“奴婢遵命。”四个婢女互相对视后齐声答应。心咯噔一下,王月枝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安昭筠昨儿还拉着她的手说生的时候全靠她了,难道她察觉到什么吗?老夫人火急火燎说:“她们不懂,昭筠,大嫂、接生婆和嬷嬷们经验丰富。”“安氏,母亲和大嫂说得对,几个小丫鬟就别掺和了,快滚出来。”秦明德在门外嚷嚷着。原来秦家人就这么互相勾结、合谋、算计自己的,上辈子真傻,安昭筠嘴角勾起抹自嘲。低垂眼帘隐藏眼底的恨意,安昭筠大汗淋漓,脸色白得跟纸似的,她双手攥紧被褥,感觉自个儿快生了。时间紧迫,重新寻可靠的接生婆来不及了,司琴她们没经验,人将就用,盯紧点儿就是了。安昭筠深吸口气:“接生婆留下,其他不相干的人出去。”“安氏,你这是连我也要赶出去吗?”秦张氏火大的提高声音。小丫鬟司棋机灵抢过话:“老夫人,夫人要生了,您是不是该派人知会娘家一声?”秦张氏气得七窍生烟,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小丫鬟话里话外警告她要小心言辞,秦明德的刚继承爵位,其他兄弟虎视眈眈,想要坐稳侯位还得靠安昭筠和安家。悻悻带着其他人离去,临出门前秦张氏朝王月枝递个眼色,她会意地厚着脸皮留下。安昭筠痛得脸色大变,她强忍着说:“参片。”司书飞快将早就准备好的参片塞入主子口中。上辈子因体力不支晕了才让人有机可乘,安昭筠很清楚自己必须保持清醒才能保住儿女。接生婆经验老道在肚皮处按摩几下,安昭筠感觉腹部有下坠感,估摸孩子快生出来。“凝霜,你怎么来了?”屋外传来秦明德的声音。“明哥哥,我来看看。”“生孩子这等腌臜事儿有什么可看的?”秦张氏接过话:“对,你别掺和,明德送你回去歇着。”“母亲,没事,就在这儿候着吧。”“搬桌椅来,母亲和凝霜快坐下。”秦明德转身又吩咐,“弄些茶水点心来。”屋外的对话屋内听得一清二楚,夫人生产命悬一线,他们还有有闲情逸致喝茶吃点心,四个丫鬟露出气愤的神色。安昭筠就跟没听到似的丝毫没上心,重生回来她豁然开朗,心如明镜。秦凝霜是故意跑来添堵的,上辈子除了力竭动怒更是是导致她晕过去的原因,如今的安昭筠拎得清。此时,王月枝自然而然、有意无意挤到床榻边。心中警惕,安昭筠不愿王月枝靠近,可她已痛得说不出话了,只能紧紧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