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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时死命的拦住要冲出去和四皇子同归于尽的侍卫,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厉声呵斥道。那一刻,她不再是一个七岁的孩童,也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小郡主,她仿佛一头失去了双亲的小野兽,迫不得已的在瞬间长大,却仍要收敛锋芒,等待着报仇的时机。
侍卫的双眼几乎要滴血,他觉得自己要被折磨疯了,一边是要为主子报仇的恨意,一边是完成主子任务的决心,他被两种情感反复的撕扯着,痛苦的好似身体要裂成无数瓣。
他是宁家特意为五皇子挑选的小厮,后来因为身体强壮、骨骼轻奇,是练武的好材料,宁家就为他找了最好的师父教他习武,他也从小厮变成了贴身侍卫。
他陪在五皇子身边十几年,纵使宁贵妃和五皇子对外人再如何不堪,对他却是有大恩大德的,他曾发过誓,这一辈子都要为五皇子卖命,五皇子的话他全部都听。
后来五皇子出了事,家中三个年幼的孩子要被送到宫中交由太妃抚养,五皇子害怕孩子们在宫中会被人所害,于是拜托他进宫护着自己的孩子,他当即跪下发誓: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五皇子的孩子。
就在刚刚,他亲眼看着主子被人害死,只恨的他是怒火中烧、睚眦欲裂,若非顾及着身边的小郡主,他早就当场冲进去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了。
他本打算将小郡主安顿好,自己去报仇,但关键时刻,小郡主却拦下了他,并且告诉他,如果他现在冲出去,他们全家都得死。
内心的纠结和左右为难几乎快要逼疯了,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要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保护好宫里的小郡主和小皇子,至于杀了四皇子给主子报仇,晚一点也可以。
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王府,就像他们来时一样的安静,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侍卫低声问道:“小郡主,为什么不让属下去报仇,属下可以先护送您回宫,再去杀了那个狗贼给主子报仇。”
说着,他眼中又流露出强烈的杀意,似乎还是打算先送云时回宫后,在返程去杀人。
云时自从上车后就一直处于懵懂的状态中,准确的来说,她是被吓傻了。到底是个七岁的孩子,就算再如何的镇定自若,可在这种时候内心怎会毫无波澜?她可是亲眼看着父亲在眼前被人逼死啊。
侍卫的一番话成功的唤醒了她,她猛的打了一个激灵,抬头看向侍卫时,还未张嘴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你去刺杀四皇叔,会害死我们的。”她怕的浑身发抖,啜泣着说道。
“怎么会?我就说是自己的意思,是我要为主子报仇,无任何人指使,或者我杀了人后就自尽,绝不牵连你们。”侍卫拍着胸脯保证。
云时泪流满面,哭着喊道:“凭你一个人是杀不了他的,他认识你是我父亲的贴身侍卫,也知道你被安排进宫保护我和弟弟,你去刺杀他,他就会猜到你看见了他逼死父亲的全程。你此刻应该在宫里,你为何会突然回府目睹他杀人?他顺藤摸瓜,很快就能查到愉太妃给我们开了后门,准许你带着我回府,你既然看见了他杀人,那么我也必然看见了。你说他会不会杀了你我二人灭口?”
侍卫浑身一震,震惊的瞳孔都放大了,心里不停的骂着自己——我可真是个蠢货,连七八岁的女娃娃都能想到的事,我却想不到。我此刻应该在宫里当差才对,是不应该出现在王府目睹四皇子杀人的,既然没有亲眼看见,那么为什么要刺杀四皇子,毕竟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主子是自杀身亡;若是看见了,我有什么权利私自回府,四皇子只需要一查便能知道我是带着小郡主一起回去的,到时候小郡主还能活吗……
“对不住,小郡主,是属下糊涂了,没有想到这些,差点害了您,以后属下不会冲动行事了,做任何事之前都会告知您一声。”侍卫惭愧的说道。
云时苦笑一下,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亲眼目睹那一幕,谁能不疯呢?”
“那我们就这么放过四皇子?要不咱们去告诉皇上吧。”侍卫提议道。
“咱们有证据吗?你不要告诉我你我亲眼所见就是证据,我是父亲的女儿,你是父亲的属下,咱俩的话不具备可信度,皇祖父不会相信咱们的。若是说了,我们就会打草惊蛇,四皇叔知道咱俩亲眼目睹了他逼死父亲,他还会让咱们活吗?我和两个弟弟在宫里,祖母人在冷宫,母亲和几位姨娘被囚禁在行宫,咱们都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四皇子动动手,就能灭了我们全家,还会连累到愉太妃。”
云时边说边哭,身体抖的如同筛子,她是既伤心又害怕,此刻只想赶紧回宫去,仿佛太宸宫才是唯一可以庇护她的避风港。
“那……”侍卫说不下去,掩面号啕大哭。
一主一仆就这样坐在马车里相对痛哭,路程行驶了一半,云时才缓过一口气来,她胡乱的抹掉脸上的泪水,拍了拍侍卫的手,声音哽咽却无比的坚定。
“不要哭,我们都不要哭,父亲已经不在了,我们得自己保护自己,首先要活着,才能找到机会揭发真相为父亲报仇,人活着才有希望。你相信我,我不会让父亲枉死,也不会让全家就这样完了的,总有一天,我会让凶手给我父亲陪葬。”
到了此刻,侍卫不得不对云时刮目相看了,他用惊讶又敬佩的眼光看着这位年仅七岁的小郡主,心中情绪激昂,他举起右手的三根手指,指天发誓,就像当初对着主子发誓时一样,对着小主子一字一字说道:“属下定会拼死守护您和两位小公子,属下也会等到大仇得报的那天,日后为小郡主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