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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几个时辰以前,夜府欢宴之前,几个表亲兄弟正跟夜子瀚在后院玩。
夜子瀚如今今日不同往日,虽然之前他将太子亲自审问羁押的死囚换了出去,充当自己尚未缉拿归案的“黑血怪人”,已是犯了欺君之罪,可架不住此人嘴硬,硬是把所有罪责都推脱给了玉磬,说他中了美人计,一切交由她处理,没想到美人连自己都骗,自己可是“毫不知情”,自己也是“受害者”,再加上事发之后夜侯出面向天子请罪,求天子宽恕儿子“年幼无知”,能否念及儿子立功心切,被小人蒙蔽双眼就饶了他这一次。
天子考虑再三,顾及到夜侯的颜面才未下重罚,再加上天子听说夜子瀚与江湖炼火堂“颇有联系”,炼火堂能为朝廷提供火器,眼下是否要出战月离尚且未定,以备不时之需……等多面因素,天子决定饶他一命。
就这样,夜子瀚阴沟翻船却又因为夜侯和炼火堂的保驾护航保住了自己那条狗命。
他正是春风得意地跟着几个表亲炫耀自己劫后余生,还有炼火堂的兄弟里外照应,就听见身边有几个小厮在不远处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叫福生的平日里看不惯夜子瀚,忍不住小声抱怨:“还不都是因为老爷背后给他撑腰……”
旁边立刻有人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福生眼底都是恨意和不甘,因为以前二夫人对他很好,甚至知道他在外乡的母亲病重就把自己所有的首饰碎银给了他,明明二夫人自己平日里就没有多少钱,直到今日,福生都觉得自己无以为报……而且,二夫人就是被大夫人和大公子害死的!
他那句话虽然没被夜子瀚听个真切却吸引了他的目光,这么一看就见福生正阴着张脸暗搓搓地瞪着他,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鄙视、厌恶、瞧不起!
他心里顿时窜了火,于是他突然嚷嚷着要在院里骑马,两个家仆赶紧把大公子的马从马厩里牵了过来。
福生还以为自己躲过一劫,没想到夜子瀚瞄了他一眼,说道:“你们几个都给我一个个地并排躺在地上,我今天要好好练练我的马术,得我的马能成功跃过你们所有人才算练好……福生,你就躺在最后一个吧?”
说完他冲着福生阴笑一声,其他小厮吓得一身冷汗,大公子明明马术不精,若是有个万一……这分明是要了福生的命啊!
“听见没有!还不快点躺下!”夜子瀚见众人唯唯诺诺地站在那低着头不敢反抗却也没一个人躺下,不由得心头更怒,吼了起来。
其他院内表亲看着这一幕,面色各异,却无人开口。
几个小厮被逼无奈只能按照夜子瀚的要求赶紧躺下供他玩乐,院内很快传出马蹄和嘶鸣声,夜子瀚面露恨意,驾马跨人,果不其然躺在最远的福生一条腿被马蹄狠狠踩中了!那条腿当场被踩断了!
“啊!”
“福生!”其他小厮连忙跳起来将福生围在了一起,查看他的伤势。
“快去请医馆的大夫来!”
“我去,我马上去!”
夜子瀚看着这群人为了一个区区的奴才如此手忙脚乱的,突然回想起以前的过往,他在外骑马打猎受伤了的时候为什么一回到家没有一个暖心的人对他嘘寒问暖!只有娘!这些奴才每次照顾他也都是面无表情,一副冷漠的样子!
“不许去!”夜子瀚气得发抖,不知为何心里一酸,眼圈也红了。
区区一个奴才而已!凭什么!
“大公子!福生的腿折了!再不找人来看看……”一个小厮哭得泪眼朦胧。
“我说了不许去!”
正相持不下之时,其中一位表亲蹙眉不忍开口道:“今天是你爹的家宴,别让侯爷脸上无光,让他去看诊。”
夜子瀚再一回头,只见那群人都用冷漠鄙夷的目光看着他,并未多言,却像是当众打了他一个耳刮子一般,另他羞耻难堪!
他为了他爹的颜面不敢做得太绝,找回了一点理智以后只能让人先把福生抬回去,再让人去医馆请个大夫来,没想到那人一出了夜府,听闻邻里这么一说,才知京城大变。
而这时,天也突然阴沉了下来,他扭头快速跑回了家,将京城闹妖怪,血尸咬人,还能传染一事告诉给了众人。
夜府上的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危言耸听,不一会儿听见院外有尖叫声才慌乱不已,还让那小厮去把大院的门封上,小厮领命再次出去,正要拉上院外大门时,只听“轰隆”一声,天空突然惊雷一闪,吓得他摔进了院里。
紧接着乌云密布,狂风骤雨猝不及防地袭来,一股阴风带动着侯府的大门微微响动,门口,夜子修已经身姿挺拔地站在夜府的大门口,摔进去的小厮吓得人都傻了,跌坐在地,目瞪口呆。
夜子修有些茫然地抬头,望了望夜府里的光景,脑海里突然混乱了一阵,因体内不知名的毒蛊经常搅得他神智不清,情绪失控,若不是遇到楚寻欢,仙人哥哥的声音样貌逐渐唤回了他失去的记忆,他恐怕一辈子还被蒙在鼓里,被虐待的童年,被操控的人生,被孤立的命运……他要一个个讨个说法回来!
“二……二公子?”此时,吓傻的小厮认出了他。
即便是长大了,五官长开了,这张异域的面孔,身上的气质也不难辨认。
面前的男人黑发高高束起,隐约有一条小辫子笼在其中,耳上戴着翎羽耳饰,高眉骨高鼻梁,深邃湛蓝的眼,怎么看都像是小时候的二公子。
狂风一吹,将院内路过的其他小厮手中的灯吹灭,其余人见门口站个黑影,那人再抬头时,目光阴冷,犹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