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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的,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给画师吓了一跳,他当时就跪了下来,痛哭流涕地道:“家里东西都拿走,只求留我一条性命!”
“误会了,我不是盗贼。”楚寻欢身穿玄袍,戴着半截面具,身姿挺拔地立在他庭院门口。
画师吓得浑身都在发抖,抬头仔细一看,这打扮着实不像匪类,但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就颤颤巍巍地问:“不、不知大侠是何人?”
“想必崔画师一定认得我。”说着,楚寻欢从阴影里渐渐走了出来,抬手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崔画师一生作画,对人的五官极为敏感,这一眼便知道自己恐怕今晚的小命要交代在这了。
“见崔画师的表情,应当是认出我来了?”楚寻欢声音沉而慢,不慌不乱,温文尔雅的。
“我也只是收了人家的钱办事,这、这就是我的营生啊!玉扇公子饶命!饶命!”崔画师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就是袁衙内让他画的玉扇公子。
“命好说。”楚寻欢戴上面具又道,“不知崔画师能否帮我一个忙?”
“你说!你说!”
“你帮我也画一幅画,按照这上面的字,揣摩仔细了,见画如人,像画我一样。”楚寻欢从千问给的秘卷里誊写下来几行字,将一张纸递了过去。
崔画师哆哆嗦嗦地把纸接过来一看,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一幅美人画,但他再一想,很快神情骤变,抬头道:“这……这位姑娘,画不得!”
楚寻欢见他表情就知道他看过原画,于是故作惊愕:“哦?不如崔画师来说说,为何画不得?”
崔画师面露惊恐,咽了口水,闭口不谈。
楚寻欢把纸条收起来,又道:“那不如我替你来说,以前坊间有位伶人在燕城的红蕊阁弹琵琶,琴声瑟瑟,佳人我见犹怜,时间久了自然吸引了不少贵公子的青睐,三皇子自然是不会去那种地方,而是在他身边做事的人偶然发现这位伶人和三皇子早逝的母妃有七八分神似,于是便想借着引荐佳人的机会上位,一朝得势,三皇子和巧竹姑娘相识以后,央求天子为他二人赐婚,可巧竹姑娘不过贱籍女子,又和死去的悦妃神似,这婚事恐遭天下人非议,此事便作罢了。”
崔画师头都不敢抬,吓得趴在地上不敢起来,浑身都在发抖,不知这位玉扇公子究竟是谁,为何此事知道得如此详细,他根本不敢插话……
其实他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如此详细,只在一次众才子聚集的诗画雅会上品鉴过一幅临摹画,他听说此画上的女子绝不能再临摹,恐遭来杀身之祸。
“此事成了三皇子的一个心结,之后巧竹姑娘在红蕊阁一曲弹奏过后,引来身边两位公子的连连赞誉,姑娘低头含羞一笑,抱着琵琶躬身离去,可这个场景被有心人看了去,再在画师面前添油加醋一番,就成了另外一幅画,此画一出,传遍临城临县,画师们更是因此画的特殊之处多多‘青睐’,背后那人实则就想借此画嘲笑三皇子垂怜贱籍女子……还有……”楚寻欢一顿。
他忽然俯身,贴在崔画师的耳边小声道:“还有恋母……”
“啊!”崔画师吓得顿时人仰马翻在地,面色惊恐,“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我全不知道啊!那画不是我画的!”
“我知道不是你画的。”楚寻欢居然面带笑意,起身继续道,“可你一定看过,凭借你的手艺,也定能再凭印象临摹一幅。”
这下崔画师彻底绝望了,呆若木鸡地摇头:“不……我不能画,当年……我听说临摹过此画的画师全被杀了……一家老小都没放过……”
“正是三皇子找人杀的。”楚寻欢淡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因为大多数知情者都被他暗中处理掉了。”
说到这里,楚寻欢故作一惊:“哎呀,怪我了,崔画师本是与此事无关,也不知道这么多详情,可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
崔画师喉咙一哽,瘫在地上,浑身无力,脸上尽是冷汗:“公子……我知道将你画在秘戏图里是我的不对,可如今袁衙内死了,南风馆被烧了,当日见过秘戏图的人也都死了……你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
“我这不就是在给你生路么?”楚寻欢声调一冷。
黑夜沉沉,冷月衬得面前的男人冷峻无比。
崔画师内心百般痛苦,若是画了,三皇子一定饶不了他,若是不画,今晚就……
“你放心吧,三皇子是不会查出来画是你画的,自然有人替你揽了这责。”楚寻欢继续道。
崔画师还是不信,坐在地上发呆,身上还在细细发抖,楚寻欢见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轻声把在外放哨的离北喊了进来:“进来吧。”
离北人一到,崔画师抬眼一看,面前的人不正是通缉榜上的黑血怪人吗!
他猛地往后一缩,万分惊恐地指着离北:“你你你……你是……”
“你若按我说的做,我保你一家老小平安无事。”楚寻欢俯视着他,面色冷峻,“若不然……按理说你才是最先看到秘戏图的人才对,你能活到现在已是幸运。”
“好!我答应你!”崔画师立刻想明白了,“三日内我就把画送到……不知玉扇公子住在哪?”
“我只给你一晚时间,卯时自会有人来这取画。”楚寻欢叮嘱他,“你不用想着报官通信,城里有很多我的眼线,一旦惊动官府的人,卯时我就不是来取画了。”
说完,他俊美的眼一暗。
崔画师很清楚,那就是取命了,他转了转眼珠,想明白了,左右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信他,反正事情过去那么久,一幅画流传出去也很难再查到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