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鹤很少行这种大礼,我一直不忍叫他跪在冰冷的地上,可是此时此刻,他就这样,红色的官袍迤逦地拖在地上,笔直地脊柱弯曲下来,仿佛再低一点就要被折断。
跟在他后面的那两个女子,穿着斗篷,但是一进室内,沉重的斗篷脱掉,露出少女柔和白皙的身躯罩在纱衣下。
她们声线清丽,左边那个轻声说:“请陛下安,奴婢月娆。”
右边那个接上:“奴婢月苒。”
江知鹤跪在地上道:
“臣闻君王之道,承天之宠,抚民以德。陛下续先祖之基,抚万民,宜广开后宫,以繁衍子嗣,承天之命。
且世间佳丽,皆天之恩赐,供陛下临幸。”
室内的烛火此时突然剧烈的抖了一下。
——满室沉默。
我望着他身后的两个女子,沉声道:“你们两个,抬起头来。”
她们应声抬头,姿色皆是上乘,眉目含情,弱柳扶风,右边胆子大一点的那一个女子,还朝着我娇俏地眨了眨眼睛。
我:……
讲道理,我其实不想迁怒这两个年轻女子,一国之君,心胸实在不应狭隘,但是有时候人,心里憋着一股气,难免心直口快了些。
于是满室的寂静中,冷冷地响起我嘲讽的声音。
“……两个丑东西,还不下去。”
她们眼中霎时愕然,好似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想来也是,她们能够被江知鹤选中,在此时此地送到我面前来,自然是自恃美貌的,可能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被人这般说过。
几个瞬息过去,红烛噼里啪啦燃烧着。
我岌岌可危的忍耐已经到了理智的边缘,就在我上前几步,俯下身去抓江知鹤雪白的下巴的时候,愣在原地的两个女子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哆哆嗦嗦又心惊胆战地往后退出去。
——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于是便只剩下我和江知鹤了。
我大可以在此时对江知鹤发作,我是皇帝,他是臣子,他敢忤逆我,便是他有错,有错便该罚,怎么罚就由皇帝来决定。
我本可以这么做,趁机立君王之威,告诉他王权怎可冒犯,告诉他帝心难测,告诉他世事诡谲,在他破碎的脊梁上再踩一脚,逼他彻底向我臣服。
甚至现在叫侍卫进来,把他在大冬天的拖出去杖责几十,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让他的血成为我脚下的尘埃。
——我本可以这么做。
如果我不曾见过那个十几岁的他,如果我不曾见过他满身的伤痕,如果我们不曾错误地亲昵过,那么我确实可以在此时此刻打杀他。
但是,世上没有如果。
我或许,已经对他动心了。
第6章
②⑦
他被我逼着抬头,露出一张孤艳的脸来,嫣红又湿润的软唇之中,露出一点洁白的贝齿,眼尾在暖色红烛的照耀下多了几分媚意。
因为我此刻是俯视他,所以我可以看见他修长的、曲线漂亮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仿佛有一种致命的诱惑,他的一举动总是让我觉得带着一股惊艳的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