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那个老爷爷真臭啊,臭死了!”
“一看就是捡垃圾的,小心被他传染啥病,咱离远点。。。”
坐在地铁座椅上的刘二柱闻了闻自已身上的布衫,没闻出来什么味道。
这已经是他衣服里最干净体面的衣服了,只有逢年过节才穿。他前天还特意委托同是收垃圾的冯婶帮他熨了熨,毕竟今天要来城里托人办事,还是干净些好。
可是那对原本坐在他身边的母女还是站了起来,去了别的车厢。
地铁很挤,刘二柱面前那些干净体面的城里人们都快挤成一团浆糊了,可是却依然没人在刘二强的身旁坐下。
咋的?这铁板凳烫屁股?刘二强在心里如此嘲讽道。他当然明白人们为什么不坐过来,但他需要这种冷幽默来安慰自已。
不坐拉到,老子正好背酸的很。刘二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躺在了铁板凳上,把装着钱的挎包枕在了头底下。不过还是有些不太舒服,因为这“枕头”有些矮了,刘二柱的脖子又开始酸了。
这下,座位上剩下的几个人也撇了撇嘴,露出鄙夷的眼神,站了起来。
地铁外,风声呼啸;地铁内,人潮涌动。
六十岁的刘二柱已经很久没来过城里了,这次是为了去城里给小强子打听幼儿园的事。这是他第一次坐地铁,他揪着那地铁口的工作人员问了好久才明白怎么买票,怎么进站。
“地铁即将到达东湖西站,请前往东湖西站的乘客做好准备。。。”
地铁到站了。
“东湖西站。。。那娃儿是说东湖西站还是西湖东站来着?”刘二强挠着脸回想着。
“管他娘的!下了再说!”
刘二柱赶在车门关上前,跑出了地铁。当然,他绝对不会忘了他的小挎包。那里面装了他这几年攒下的积蓄。
刘二柱摸索着走出了地铁站。他望着眼前车水马龙的城市,有些眼花缭乱。
“变化真大嘞!”
他想起了冯婶说的话。冯婶知道刘二柱要给小强子选城里的幼儿园后,先是臭骂了他一顿,说他人小脸大,不看看自已几斤几两。刘二柱就站在冯婶家门前应着,一句话也不说。
骂完了,最后,冯婶还是找人帮他牵了线。告诉他,今天去东湖的百货大厦底下,找个脸上有两道疤的男人,那人会帮忙介绍。
刘二柱问了好几个路人,转了好几个街头,才找到了百货大厦,这楼高的他都快仰断脖子也看不到头。
他看了又看,却怎么也没有看见脸上有疤的人,这城里人,不管男娃女娃,一个个都光洁水灵,咋脸上都抹粉嘞?
终于,他的目光锁定了一个背着身正在抽烟的人,他走过去拉着那人的肩膀就把他转了过来。
“咦!正是恁嘞!两道疤!”刘二柱激动地说道。
“不,老头你谁啊?”
“俺刘二柱!莲花村嘞!冯婶托恁给俺家小强子找幼儿园嘞!”
男人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熄了烟,说道:
“两万块,钱带够了没?”
刘二柱有些心虚地笑了笑,从挎包里掏出了钱,递给了男人。
那男人点了点,说道:“咋才七千?我不是说过要两万吗?”
刘二柱笑着说道:“七千还是东拼西凑的嘞!没事,俺去和校长谈谈,让他缓俺几天,俺有钱了就给他补上!”
男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笑呵呵的刘二柱,随后用极其难听的城里方言大骂了他一顿,最后抽出了从那七千里抽出了两百块,走了。
“诶!恁还没告诉俺哪家幼儿园嘞?”
男人头也没回。
“走就走呗,不办就不办,临走还捞些油水!呸!”
刘二柱骂骂咧咧地走了。他在这令人炫目的大城市里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手里也没闲着,捡了不少空瓶子。
终于,他在城郊的一家小幼儿园门口停下了。因为他透过护栏看见了一套给小孩子玩的滑滑梯。
“小强子可爱玩这个嘞!”
于是,刘二强靠着几根烟,说服了门卫,把他引到了院长办公室前。
正在看书的女院长看见了门口的刘二柱,不由得摘下了老花眼镜,请了他进来。办公室有些局促,不过很多书籍,书卷气很浓。刘二强扛着一袋大蛇皮袋,站在中间,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