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不要说了。”袭人摇头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思,我真的不想嫁给别人,别人哪有宝二爷那样的品貌。”
“你不嫁人还能怎样,难不成还想着能回去吗,你就死了心吧,那是不可能的,你刚出来那会子那宝二爷都没来找你,隔了这么长时间,只怕早就把你忘了。”
“你不是也说过,宝二爷身边都是漂亮的丫头,他没了你还有别人,你又不是不能替代的,自然还有更好的去服侍他,你就断了这个念想吧。”
袭人想起绛云轩里的那些丫头,晴雯、麝月、秋纹,还有几个小的,说起来这些人哪个都不比她差,尤其是晴雯,生的最好,二爷也最喜欢……是啊,自已又不是不能替代的,没了自已还有别人呢。
袭人心中更加难受,低头垂泪不止。
袭人母亲又道:“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你不嫁人,难道老死在家里吗,你哥哥将来也要娶媳妇的,有了嫂子以后就不一样了。”
“娘在的时候还好一些,哪日娘不在了,嫂子能不嫌弃你吗,你哥哥再怎么疼你,也不可能不顾着老婆孩子,到时你要怎么办呀。”
“还是听娘的劝,嫁人吧,将来生个一儿半女的,也就终身有靠了,不然娘死了也不放心呀,还有你哥哥,家里有一个老大嫁不出去的妹妹,哪里还能说到好亲,你也要替你哥哥想想啊。”
袭人越听越觉得委屈,虽然她娘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她好,可是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哥哥,自已这一回来,不仅不能再贴补家里,还得要家里给出嫁妆,俨然已经成了家里的累赘,哪里还能一直待下去呢,可是让自已就这样彻底放下宝玉,又实在是做不到啊。
袭人想着便不由扑在旁边的枕头上,放声大哭起来,她母亲也在一旁叹气不止。
没多久,便有媒婆上门,又过了些日子,袭人的亲事便定了下来,是给一位做古董生意的商人做妾,两家谈好了条件,便定下了日期,届时一乘花轿来接袭人进门。
袭人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只由着她母亲与哥哥做主,到了成亲这一日,也由着喜娘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上水红的嫁衣,带着几个箱笼便上轿出门去了。
宝玉却是最近这些日子一直在做些乱七八糟的梦,不是梦到黛玉嫁给了别人,便是梦到袭人在对着他哭泣,指责他辜负了她。
再加上在船上各种不舒服,也没有丫头贴心服侍他,只有茗烟在跟前端茶递水,叠被铺床,茗烟虽机灵,可到底只是外面跟着的,服侍起人来如何能与里面的丫头相比。
如此一来,宝玉便恹恹的生起病来,睡梦中种种不宁,渐渐懒进饮食,还发起烧来,贾珠叫了随行的太医给他看了,只说是心情郁结再加上原本身子娇弱,禁不得风浪的缘故。
贾珠看他那副样子,便干脆稀释了一点灵液悄悄的喂与宝玉,这样起码能保证这孩子不至于因为出海,真的累出个好歹来,那样贾珠也于心不忍,再说人家好歹也是神瑛侍者转世,于情于理,给宝玉服些灵液,调养下身子也是应该的。
可吃了这么难得的东西,宝玉的状态还是没有多大的起色,贾珠又叫了太医来瞧,太医说宝玉的身子无碍,也不作烧了,如今还是这样许是心情的缘故,只能慢慢等心情转过来了就会好了。
贾珠无奈,看来这家伙是得了抑郁症了,自已便是给他吃上仙丹也是只得了身子,治不了心,若是此时把黛玉弄到他眼前,保管一下子便都好了,可这会子自已上哪给他大变活人去。
算着日子,此时英莲与湘莲应该已经成亲了,小两口正甜甜蜜蜜的过着蜜月呢,也不知会不会一举怀上个蜜月宝宝,那英莲这一世的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船上众人知道宝玉病了,纷纷过来探视,连晴雯都跟着探春过来探望,还特意给宝玉做了两个香囊好哄他高兴。
宝玉看着晴雯与黛玉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想起梦中梦到的黛玉穿着大红的嫁衣,含笑坐进了花轿的样子,不由心如刀绞,一把抓住晴雯的手哭道:“好妹妹,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呀。”
唬的晴雯连忙挣脱开去,飞快瞥了一眼探春道:“二爷,这又是从哪招来的魔障,敢是中了邪,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太太已经把我给三姑娘了,怎么还能再回去服侍二爷。”
宝玉听见太太两字,才醒过神来,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人是晴雯,根本就不是黛玉,而且还有探春站在旁边,一时羞得满面紫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在这船上又无处可躲,只得装着不清醒的样子,闭上眼睛装睡。
探春是何等聪明之人,听宝玉忘情间说的这话,再想起平日里宝玉待黛玉的种种亲近情状,且她如今有了阿渡在身边,如何还不明白男子恋慕女子的那种心态,自然也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可是这样的事如何能够说破,见宝玉装睡,便也故作不知的笑道:“二哥哥就爱说些没头没脑的傻话,想来还是病没有好利索的缘故,那二哥哥就好好歇着,妹妹改日再过来瞧你。”
说着便带着晴雯走了。
宝玉这才松了口气,幸喜探春没有看穿,可是晚间睡下便又开始做梦,这一回梦见的不是黛玉嫁人,而是黛玉与他两情相悦,两人你侬我侬,可是不知怎么,林妹妹的身子越来越不好,竟一病去了,自已去找林妹妹的时候,只剩下空荡荡的屋子和满地的纸灰。
“林妹妹,林妹妹……”宝玉大哭着从梦中醒来,在旁边榻上睡着的茗烟被吵醒过来,只见宝玉满脸是泪,眼睛直直的瞪着,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像疯傻了一样,唬得连忙去找贾珠。
贾珠来了,见了宝玉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只怕又是因为黛玉的缘故,便挥手遣去下人,抓住宝玉的手,暗暗渡了些气给他,柔声道:“宝玉,宝玉,醒一醒,林妹妹看你来了。”
宝玉的眼珠这才转动起来,待看清了是贾珠,这才哭出声来:“哥哥,我想林妹妹,林妹妹要嫁给别人了,她要死了,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