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回神,不知李爻为何有此判断,他抬头看人,对方却没看他。
“杀过,一个蛮子。”
李爻这才看他,目光很淡,也很幽静。
景平看不懂,问:“你生气了吗?”
“嗯?”李爻嘴角弯出抹淡笑,“生你的气吗?你重点抓得很准,以对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去要挟,才有效果,往后若能不争一时意气就更好了。”
景平垂了眼睛,若有所思,李爻也就不再说话。
快出城门时,景平突然低声道:“曾经因为我在暗器上涂痒粉,就有人说我恶毒,谁不想光明磊落呢,但比起磊落,我更想活下去。那时候我就想明白了,很多时候遇事必得有取舍。好比刚才我既不想吃人肉,也不想求你向风大人说情,我已经连累你卷进是非了,不能再让你为我得罪太守,所以他要是怪罪,我会承担的……”
是了,谁不想光明磊落呢?在这一瞬间,李爻突然觉得眼前这孩子或许没有自己想得那般简单。
他假嗔刮了一下景平鼻子,笑道:“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这小孩,心思忒重,我既带你去,在范大人眼里你我便是一体,若想加罪,总会找到理由的,”他搂着景平的手略紧了些,“好了,回家睡觉去,后面的事情你甭操心。”
景平单着一只眼睛眨了眨,一时不喜欢对方再次拿自己当小孩哄,又一时觉得温暖,片刻换话题问:“你明明没喝多,他为何要让个小厮留在你身边,是为了盯着你什么时候给他办事吗?”
李爻:……
这孩子脑回路深沉又单纯。
李爻寻思,还是别拿大人那些污糟事儿染了他:“今儿个话这么多,不如给我讲讲,你是怎么杀了个蛮子的?”
二人闲话出城,风变得硬了。
李爻那毛病冲风咳嗽,便摸出药来要吃。
“平咳必是镇静药物,吃多了对身体没好处,你吃药都快当饭了。”景平道。
李爻手一顿,居然真的把药瓶收回去了。
景平拉起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帮他压住止咳的穴位。
一摸之下,李爻的指尖凉凉的,手腕上的镯子也又冷又硬地压着腕骨。
景平想:原来刚刚觉得他手暖是错觉。这镯子戴着定然很不舒服,他不摘下来,大概是家里很重要的人送给他的……
回到小院,时间挺晚了。
景平一番梳洗,自行换完脸上手上的伤药,见李爻那屋灯烛都熄了。
他也吹灯躺下,可翻来覆去,烙饼到月上中天依旧没睡着。
李先生让我甭操心,明天他是要跟花大人说缨姝的事情吗?
缨姝到底为什么紧追着我不放?
景平越想越清醒,最后干脆一轱辘翻起来,换了身墨色衣裳,闪身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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