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白天行军,晚上宿营,搭建篝火,驱除走兽,燃烧特殊的草药来防治蚊虫。晚餐后,我会给其他人布置一些简单的体力训练,然后开一堂文化课,给队伍里的年轻人讲讲各地的风俗习惯,教他们几句用得上的方言。
因为生活环境恶劣,他们大多都吃苦耐劳,有着自己独特的谋生技巧。但他们终究只是没有经受过系统学习的普通人,适应白天的行军就叫他们消耗了大半精力,更遑论其他。我对他们也没有什么要求,他们先是群众,而后才是追随我的士兵。他们先要学会如何更好、更有效的生活。他们需要学习,需要锻炼,更需要时间。即便时间不等人。
这些人跟着我学习了快一个月。队伍里几个身体素质好、稍微有些底子的人已经达到了低阶职业者的水平。其中还有几个人觉醒了魔法天赋,掌握了使用元素的技巧。他们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暂且不打算给他们泼冷水。
完全的胜利离我们太过遥远,队伍里的所有人互相配合,或许能够击杀几只“原罪天使”,还要依靠专门的武器,但对于高阶职业者来说,实在不值一提。就是我这样的猎人,就是不用毒药,不用陷阱,都有许多手段能将他们全部葬送在行军途中。
比起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我们现在更需要这种生机勃发的气势,只有这种鲜活的气势才能叫微小的胜利焕发光彩,才能够鼓舞到更多人,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
我必须给他们铺好路。我白天带着他们往前走,晚上便给他们守夜,提前对下一天要经过的片区进行巡逻。为了遮掩行踪,我们这一路多经丛林,多过险路。但是遮蔽物多,存在埋伏和隐患的可能性也多,我必须要提前一天甚至几天来查探清楚周围的情况,第二天侦察军团活动时,才不会遭遇太多意外,造成人员伤亡。
他们实在太年轻了。
偶尔我还要给他们制造一些困境,叫他们不至于被暂时的顺利麻痹到妄自尊大的地步,同时适当的苦难也能够巩固他们之间的感情,能够提前激发他们之间的矛盾,让我可以尽早解决一些隐患,不至于让他们被“原罪天使”钻空子。
……
我手头上有做不完的事情,它们机械又麻烦;我脑子里一堆亟待整理的阴谋,它们繁乱又肮脏。
我刚刚探查完前方的山路,清理掉了山崖上的一窝高阶魔兽,现在回到了营地的篝火边。我应该抓住能够放松的每分每秒好好休息,让自己尽可能地保持在一个良好的状态中,随时准备迎接各种突发情况。
为什么我还要坐在篝火边给你写信?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拿起笔,为什么要坐在篝火前,背对着黑夜,给你写下这一封信。
我不知道。
我在山崖上看到了浩瀚的星海,夜色里明星闪烁。于它们而言,我可能还不如我眼中那如沙砾般的星斗。我在山崖上看着它们,它们仿佛也在看着我。我与它们对视了一会儿,便回到了营地之中。
森林与夜色又是另外一种静谧。
还有两个小时,明天的太阳就要放出它的第一缕阳光。
现在已经入秋,大陆北方秋冬季少雨,明日又会是一个晴天。
再过一天就要到卡斯道尔了。
你阅读我的信件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天气呢?
10月25日,夜,晴。
——你的摩西
相比起前面那几张,它真是一封极其简短的信。
它插在前后写满文字的长信里,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特殊。
杰勒米小心翼翼地捧起它,仿佛捧起了一颗孤独的心,他仔细阅读它的内容,仿佛就看到了他的好友在深夜里对着篝火和星空写下一句又一句话。
他是宛如尘埃般渺小的个人,他追赶着宏大如海潮般的命运。
他是摩西。
to杰勒米:
to杰勒米:
弗里德里希距离卡斯道尔五百七十多公里,我们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一个人可能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但是对于一支年轻又缺乏经验的队伍来说,这个结果算得上优秀。
我在卡斯道尔边境看到了被中央帝国军队攻破的城墙。以矿藏和相关产业闻名的卡斯道尔的城墙高有近百米,宽有数十米,经过魔法、炼金术等各种手段加工,耗费了数十年的时间,历经了数次卡斯道尔皇位的更替。它曾经是这个国家最为宏伟的奇观,是卡斯道尔最坚固的盾。
现在,它从中间裂开成了数截,高耸的城墙沿着裂缝两侧坍塌,成了一片又一片废墟。
长满了杂草的平原在魔法和热武器的洗礼下变成了焦土。
除了天上飘浮着的零零散散的“原罪天使”构成的观测阵列,看不到任何人烟。我借着“天使”的视野,带着队伍规避了他们的观察。
我一个人。我叫其他人驻扎在了卡斯道尔外围的隐蔽点,一个人潜入了中央帝国的防线。
从卡斯道尔城墙向内推进近百公里,看不到任何活人,既没有中央帝国的军队,也没有卡斯道尔的贫民,空中的“天使”阵列宛如一张蛛网,锁死了卡斯道尔东部城墙边界线。显然在这半个月里,卡斯道尔已经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大败。
这些天的训练确实让队伍里出了几个初级职业者,我也教了他们一些联合作战的技巧。组建团队狩猎中低阶魔兽对他们来说已经驾轻就熟,对付几只“原罪天使”也不在话下。但是对于更高一级的战斗,除了预判逃跑、避免战事,他们没有任何应对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