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杀手虽然身上穿着大央的服侍,但是明显体型高壮,面部轮廓也较深,一看就是北戎人伪装的。耶律桀听了姜琼月的话却不以为意,当然也没把耶律炀派来的人放在眼里。看她难能不加掩饰的豪饮,也端起一碗酒仰头饮尽。“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乔装溜进北戎找我弟弟挑拨离间,他会因为狼主之位,不惜余力地想要干掉我么?”姜琼月一愣。这也能怪我?她不追究北戎往大央境内派探子就不错了。不过这北戎三皇子也真是的,既然要搞刺杀,能不能派点厉害的人来,这一个一个地口音功夫都不过关,还伪装潜伏呢。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今正值两国和谈之际,若耶律桀在大央境内遭遇不测,势必会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和平局面造成不可估量的冲击。一个不小心还容易连累自己。姜琼月拍拍脸颊,打断了方才的想法,还是等他回到北戎,死远一点才安全。见耶律桀也吃的差不多了,姜琼月建议道。“那为了二殿下的安全着想,咱们接下来还是远离闹市,去安静些的地方逛逛吧。”她起身之时,又上下打量了下耶律桀后道。“另外殿下这身衣服未免也太引人注目,还是另换一身装扮为好。”当向导的好处,就是在这场游览盛京的活动中,姜琼月对去哪里,做什么有着一定的主导权。两人从成衣铺出来,耶律桀整个人的气质焕然一新。鸦青色的长袍,腰佩一条玉带。凌乱的头发不足以用发冠竖起,就整洁地梳在脑后。原本姜琼月还想给他把络腮胡子也刮了的,却遭到了耶律桀的强烈抵制。他有些不习惯地扯扯衣领,想要大步向前却怕踩到过长的袍角,别提多不自在了。“娘的。。。”耶律桀小声骂道:“真服了你们央朝的男人,穿成这样还怎么走路?”姜琼月掩唇轻笑。“既然都穿了儒衫,那下官就带殿下去盛京读书人的圣地,领略下那朗朗的读书声吧。”说起盛京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圣地,天鸿书院无疑是那颗最璀璨的明珠。它不单是培养学子、助其攀登功名之梯的摇篮,更是文人墨客吟诗作对、交流翰墨的绝佳之地。要想领略央朝深厚的文化底蕴,那么没有比天鸿书院更合适的地方了。当然选在此处姜琼月还有一番考虑,那就是书院这等地方,北戎那些探子轻易混不进来,能省去她不少麻烦。因着以前替侯府操办族学的缘故,姜琼月那时为了给族亲和府里的孩子请一个品行兼优的师长,没少往天鸿书院跑,因此跟书院的山长褚明诚相当熟络。加上谢吟还是前任院长杨文信的得意门生,有着这两层关系,即便没有提前知会,姜琼月还是顺利把耶律桀带进了天鸿书院。书院内,古木参天,书声琅琅,每一块石板,每一扇窗棂,都仿佛诉说着千年的文化积淀。不过耶律桀显然不怎么感兴趣,没走一会儿,就嚷嚷着读书无聊,坐在一旁的凉亭就不走了。他穿着这身衣服,连腿都迈不开。这鬼丫头还不如直接给他上个枷锁来的痛快。姜琼月却乐得歇脚,听闻不远处的学堂中,先生正带着一帮七八岁的孩子们念着诗经,她也摇头晃脑地跟着念叨。“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耶律桀虽然不理解整个句意,但是兴师,甲兵等词句还是能听懂的。“一群连刀枪都没摸过的书呆子,知道什么是兴兵打仗么。”他不屑地打断姜琼月嗤笑道。“到了战场上,还是得真刀真枪见功夫,有本事拉开架势干一场,别的都是扯淡。”姜琼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在借机指桑骂槐,嘲讽谢吟不敢与他在战场上对峙一较高下。她也不恼,只是送了耶律桀一个白眼。“这是出自先人《诗经·秦风·无衣》中的诗句,说的是关键时刻国家团结一心,共同抗敌的决心。”“眼下虽然大央在同北戎和西羌两邦和谈,但并不代表我们没有背水一战的勇气,大央的儿女血液里流淌着先辈的勇武,心中铭记着家国的荣光,和谈是为求长久安定,但若敌人背信弃义。。。”姜琼月意有所指,顿了顿才看着耶律桀继续一字一句道。“我们亦将毫不犹豫地拔剑而起,捍卫国土,守护百姓。”她声音坚定而有力,眼里皆是晶亮的光芒。换了平时,耶律桀这时候一定会不服输地回视,但眼下,他对姜琼月的这种既有文雅的风度,也有战士的锐气表示折服。而且他心里也是赞同姜琼月所说的话的。如果有一天别的部落欺负到了北戎的头上,他也会不遗余力地抡起大刀,不把他们砍翻誓不罢休。耶律桀微微颔首,右手抚上左胸,给姜琼月规矩地行了一个对待敬仰勇士的礼。抬眼间他的目光变得比以往更加热烈,嘴角擒着笑问道。“要是本殿以和谈为条件,让你们的皇帝把你嫁到北戎来和亲,你猜他会不会同意?”姜琼月闻言愣了一瞬,转而就眉眼弯弯笑着道。“陛下会不会同意我不清楚,但如果我真嫁去了北戎,那石城一定会被折腾个天翻地覆,到时恐怕老单于为了保住祖宗基业,得亲自把我送回盛京。”“哈哈哈哈哈!”耶律桀抚掌大笑。他就喜欢这女人身上那股子谁也不服的辣劲儿。如果以前只是逗着她玩玩的话,那现在还真动了几分心思。“若是像你口中说的,真能凭一己之力‘消灭’北戎,那本殿还真是有点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