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杀!”令牌还没落下,人群当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声。“姜大人是好官,克扣军粮明明就是你们有意诬陷的!”众人寻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身穿灰蓝色布裙的秀美女子,正举着状纸喊冤。“姜大人冤枉,绣纺的姐妹冤枉!”陈有为稳坐监斩台,挥了挥手,女子周围立刻出现不少兵士,把人押到台前。他叫来了自己的儿子,陈创换了一身竹青长袍,在女子恐惧的眼神中走上来。“是她吗?”陈有为问,眼中颇有些不耐。“就这么个自投罗网的蠢女人,你竟然让她告到了盛京?还不快拉下去。”陈创受了责备,心中怨怼。走过来直接一扯女子的头发。“还以为你能跑到天边去,闹这么一出,是连个全尸都不想要了?”女子头皮剧痛,手里却依然紧攥着状纸。她的眼中恐惧退去,慢慢涌上来的是不甘。再被拖下去之前,用尽气力质问身边的百姓。“官商勾结,官官相护,陈家这些年来在临江的恶行罄竹难书,你们一次隐忍,次次隐忍,但这样表面相安之事能再持续多久?昨日受虐而死的是绣纺姐妹,今日冤死的是抚司锦卫,明日就会轮到你们头上!”她的声音好像一把利剑,扎在每一个人的心上。有些人脸上有了些许动容,但依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等来的是陈创的骂骂咧咧。“死到临头还在妖言惑众,我就让你亲眼看着,想要帮你的人是如何人头落地。”说着他给了女子一巴掌,将她就带到监斩台的正下方。刽子手手起刀落时,热血会第一时间溅女子满身。女子抬起头,正对上姜怀礼那双偏浅淡的眸子。“姜大人,是我害了您,我。。。”她看着其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泣不成声。姜怀礼只是摇摇头:“这是我职责所在,任何一个有良知的大央人,都会做同样的事,但姜某绝不低头引颈就戮。”说着他挺起背脊。“陈家若敢斩我,就站着来!看看你的屠刀可能斩断我姜家将门百年风骨!”他一句话,下面的人群开了锅。“姜家?哪个姜家?”“你傻拉?大央朝还有几个姜家,当然是国公府姜家!”“不会吧,他是姜家的人?”“没听那个小女子叫他姜大人吗,我看八九不离十。”“乖乖,听说姜国公一门将骨,百年忠烈,就是儿孙也都刚直不阿,想来应该不会做出贪赃之事啊,再说就是贪,也没必要特地跑到临江来吧。”“可不是嘛,这陈家背靠当朝阁老,在临江没少做跋扈之事,看那姜大人一身伤痕,这是动用私刑,这都没屈从,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啊,不能杀!”“说的对,案情未明,姜大人不能杀!”“不能杀!不能杀!”百姓一时群情激奋,推搡着面前的军士。陈有为再也坐不住,拍案而起。“这是临江,你们想要造反不成!传我的军令!再有胆敢阻挠行刑者,与犯同罪,扰乱法场者全都抓起来,军法处置!”临江府的通判也在监斩之列,唯恐事情闹得太大,从旁劝道。“都尉息怒,此事是不是暂且压下,从长计议,听说朝廷近日派了钦差微服私访,已经有几个州县的长官被罢官免职了,万一来咱们临江,怕是。。。”陈有为哪里会把什么狗屁钦差放在眼里。别说他没来,就是真来了,也得夹起尾巴做人!“别废话,今天这人老子非斩不可!”这也是盛京那边的意思。前几日快马加鞭传回来的消息,让他一定在临江解决了姜怀礼,决不能活着放回京城。想到这里,陈有为唯恐夜长梦多,再一次抄起手边的令牌。“动手!”人群中有的闭上双眼,不忍去看接下来残忍的一幕。有的默念菩萨保佑,希望这等事永远也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而有的瘫坐在地,因为他的亲人之中,也有在绣纺当中做工的绣娘。令牌被高高抛起,伴随着萧瑟的秋风同落叶砸向地面。就在将落未落之际,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羽箭“嗖”地穿越人群,把那枚令牌稳稳地钉在监斩官的案牍之上。“什么人!”陈有为拔出腰间佩剑,警惕着周围的动静,生怕下一箭就会冲着自己的脑袋飞来。“都尉陈有为私设公堂,诬陷朝廷命官,临江大小官员知而不报,隐瞒纵容,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一道凌厉的女声响起。远比方才那女子的说辞震动人心。正待众人要循声而望,却发现头顶略过一抹嫣红。姜琼月垫步凌腰便飞身置高台,手中银光一闪,姜怀礼身上五花大绑的绳索尽断。陈有为见来的只是一名女子,再次摆出他的官威来。“大胆!无知妇人竟敢劫法场,来人!给我将其拿下,一并斩了!”“你敢!”姜琼月拿出公主腰牌。“坤兴公主令牌在此,容不得你僭越放肆!”陈有为见她竟然有皇家的令牌,心里打起了鼓。难道她就是通判口中所说的钦差?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圣上派人私访,应该是天子印信,怎么会用公主令牌。于是催促着身边的军士动手。“再有违令者,格杀勿论!”姜琼月没想到陈有为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连皇族公主都敢不放在眼里。她取出后背长枪,两端一对横在面前。“谁敢过来,我必叫其血溅当场。”“小七。。。”姜怀礼看着她,同时顺手将她挂在腰侧的短刀抽了出来。“留他们性命。”“嗯。。。嗯?”姜琼月有一瞬间的失神儿?他怎么好像早就准备好了要打似的。来不及思考,已经有兵士冲到了近前。姜琼月用长枪做支点,当先将为首的那人先踹了出去。姜怀礼动作也是又快又准,三下两下解决了台下围拢着的官兵。百姓们三两个一群,按着那些官兵拳打脚踢。正好给了姜怀礼这个空档,一手一个,把陈创和那个女子提上台来。陈创这几日没少折磨姜怀礼,唯恐他直接给自己抹了脖子,大声求救。“爹,救我!”陈有为见自己的儿子落在对方手中,气红了眼睛。“姜怀礼!你敢伤我儿子!严阁老不会放过你!”姜怀礼冷着一张脸,并没有多少表情。“姜家的刀,从来不沾无辜人之血。”他说着,目光看向人群后方。“有请钦差大人。”